郎永淳:爱,永纯

小小婚家 2020-08-03 20:31:24

2014年2月14日,央视《新闻联播》主播郎永淳出书了。这本书很特别,既不是励志小品,也不是名人传记,更不是温情小说……可是,但凡读过这本书的人,都忍不住感动得湿了眼眶。

这本书是郎永淳家庭生活的真实记录,也是首度披露。在2014年3月4日,由全国妇联宣传部指导、婚姻与家庭杂志社主办的第三届“和谐家庭·幸福榜样”推选活动颁奖典礼中,郎永淳家庭光荣当选。面对主持人的提问“幸福是什么”,郎永淳说:“就像我的新书《爱,永纯》说到的,人生真正的圆满,不是平淡的幸福,而是勇敢地面对所有的不幸。”

那么这些年,郎永淳一家究竟经历了什么?

一段泪水陪伴的旅程

他是每晚7点准时出现在《新闻联播》中的央视主持人郎永淳,知性淳朴;她是《计算机世界报》执行总编,温柔贤淑;儿子晓雨成绩优异,聪明可爱。他们原本拥有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在北京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然而4年前的一场意外,却猝不及防地打破了这个家庭的平静。

2011年,吴萍在一次体检中检查出了乳腺可疑物,为了不让丈夫担心,她悄悄跑到上海华东医院就诊。那天,上海下着蒙蒙细雨,被宣判的吴萍把脸贴在出租车的玻璃窗上,任无声的泪水肆意横流,仿佛全世界都在塌陷。

泪眼朦胧中,她仿佛看到丈夫一脸严肃专心工作的神态,此时他还奔波在出差的路上—她要怎么告诉他,以前的生活不能再继续了?又要让他如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厄运?她张不开嘴,宁愿流着泪,独自承担这一切。

十几天后,他在她的IPAD搜索栏里看到“乳腺癌”3个字后,抬起头平静地问她:“老婆,是你吗?”

她瞬间呆住了,紧咬着嘴唇。

“没事儿,幸亏体检查得细,早发现早治疗。”他平静地说。

“我会死吗?晓雨才上小学5年级。”她感到害怕。

“别瞎说,没那么严重!既来之则安之,咱们抓紧治疗,好好治疗。”随后,他把她揽在怀里,这让她仿佛有了依靠,十几天来第一次像孩子一样在他身边安然入睡。

然而那晚,他却心事重重,一夜未眠。他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在厄运面前,如果他垮了,天就塌了。这个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他必须撑着。

作为男人,他不是没有脆弱过。在每天上班的路上,他握着方向盘,等红绿灯的时候,眼泪会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曾经的悔,发生在2006年,吴萍在北大医院做过一次手术。那次,郎永淳没有陪伴妻子,吴萍自己上了手术台,自己给自己签字做手术。直到推回病房,从麻药中醒来,才看到下了早班急忙赶来的丈夫。她对他没有责怪,而是有气无力地笑道:“你来了。”

如今想起来,那次手术,已经是对这个家庭的一次警告。可他们很快忘记了这次生病之痛,在现实面前,她哪里停得下来。

夫妻俩都是从外地到北京打拼的,虽然出生草根,却都很要强,凭着努力在这个城市渐渐立足。眼下,家里的老人也都年纪大了,孩子又小,为了给一家老小更好的生活,那几年,吴萍几乎天天加班写稿子,编辑版面到深夜。而郎永淳也没放松,常常早班、午间连轴转……就这样,她忽略了自己的健康,而他也根本没看到妻子身体的变化,直到她被确诊为乳腺癌。此刻,他无比悔恨自己的粗心大意……

自责好似切割肌肤,锤击心脏。然而在单位,他却仍是那个敬业认真、一丝不苟的主播;在儿子面前,他还是那个像一棵树一样深沉的父亲;而在妻子面前,他更是十分淡定,相当专业地向妻子普及医学知识:“不要怕,乳腺癌是癌症中愈后效果最好的,5年存活率接近90%,它其实就像感冒一样—我们马上住院,积极治疗。”

他告诉自己,以一个男人的担当和责任,让这个家,即使面对再大的苦难,也要用坚定、从容、忙碌的姿态,回到正常秩序,不会因为变故而塌下来。

经历过恐惧、绝望、自闭等一系列痛苦之后,吴萍正式搬去医院住了。白天输了液,到了晚上胃里胀胀的,像被人打了一样,浑身上下所有的肉都疼。而几次化疗,也让吴萍的一头秀发慢慢掉光,身体更是痛苦不堪。晚上难受的时候,吴萍根本没法入睡,只能悄悄找护士申请一片安定,吃了药才能好好睡一觉。

郎永淳除了开导妻子,还鼓励她和病友多交流,并支持她写“化疗日记”。为了缓解吴萍的痛苦,他不知从哪儿讨来偏方,白萝卜、牛蒡和香菇一起煮水喝。吴萍也不知道有用没用,尽管很难喝,还是喝了很多。

住院的日子,吴萍不知道遭了多少罪,在一次次化疗中煎熬。但因为有丈夫的支持,她把乳腺癌看成是一场通关游戏,每次扎针、输液、化疗,她都告诉自己,这就像一道道关口,只要闯过去了,病就会好了。

癌症就像游戏,

全家一起打通关

两年来,对于病情,夫妻俩尽量去轻视它,忽略它,甚至装作不理睬它,但它却再一次找上门。

2012年12月12日,北京下着雪。经过检查,郎永淳已经提前从医生处得知,妻子的肝脏有异常。这也意味着已经做完治疗近两年的妻子,病情发生了转变,癌细胞已经转移到了肝脏上。

这样的结果有如晴天霹雳,郎永淳有过短暂的沮丧和痛。但马上意识到,新一轮的抗癌战役又要打响了。转眼到了2013年年初,北京的雾霾一度爆表,面对糟糕的空气质量,郎永淳开始思考妻子接下来的治疗方式。

有朋友向他建议,吴萍可以到空气质量好些的地方休养,这样对身体有益;同时,他还看到一本书上写着“换生活环境会激发肌体求生能力”……

这么看来,北京肯定不适合病人。为了吴萍的身体,出国的念头,第一次出现在郎永淳的脑海中。

在和妻子商量之后,郎永淳决定让儿子晓雨出国留学,吴萍以陪读家长的身份,一起去美国休养。这样一来,母子之间还能互相照顾,而吴萍也不会觉得孤单。

这个建议在一次家庭会议中被提出。出人意料的是,晓雨坚决不同意:“我刚考上人大附中,我喜欢这个学校,我喜欢北京,为什么要出国?”

晓雨不能接受出国,就像当初不能接受妈妈生病一样。

犹豫了很久,吴萍才把自己患病的事实告诉儿子。她没有隐瞒,是因为她知道,儿子能够感受到家里发生的一些变化。

“妈妈,你是恶性的吗?”晓雨问。

“是的。”吴萍点点头。看到儿子皱着的眉头,吴萍送儿子上学的时候,特意嘱咐班主任关照一下儿子。

一天放学回家,儿子说:“老师和同学都在问我你生病的事情,我不高兴他们这么问。”

吴萍想了想,说:“你觉得妈妈生病了,是一件让你丢脸的事情吗?”

“不是啊!”晓雨摇了摇头。

“生病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而且你看,妈妈没有消极难过,而是在积极治疗。”

就这样,儿子从不接纳妈妈的病情,到甚至开始调侃妈妈的病:“你什么时候变成一个光头佬?”再到鼓励妈妈:“妈妈,你要相信科学,我最崇拜的乔布斯也得了癌症,你一定要活得超过他!”

一家人的情绪刚刚稳定下来,如今又要面对分别。

其实吴萍又何尝不想留下,即使遭遇病痛,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比什么都幸福。可是郎永淳却认真地劝母子俩,为了吴萍的身体,还是去美国休养比较好。

就这样,为了妈妈,晓雨终于下决心出国,他开始了4个月高强度课外英语补习,并找好了美国的学校。很快,到了母子俩启程去美国的日子。

在机场,看到亲人走远的背影,郎永淳忍不住号啕大哭。从未体验过这样的离别场面,妻儿走后,他开始面对一个人的生活。

不忍分开,却给了彼此力量

2013年8月,一家三口,分在两国,却住在三处。

一个负笈游学,寄宿在白人家庭;一个带病休养,另外单独租房;而另一个则守在北京的家。面对空落落的房间,郎永淳第一次感受到了孤独和思念的滋味,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

而吴萍何尝不思念丈夫,在异国他乡,她的寂寞也无法驱散。每天抱着电脑,或者是一本书,房前屋后地追着太阳晒,有时看小松鼠打架都能看上一整天。

虽说是陪读,可是儿子也有自己的生活。再加上母子俩不住在一起,吴萍想和儿子电话聊天,儿子却总在写作业。有一次,吴萍闲来无事,竟然偷偷跟踪儿子。

一整天,看着儿子上学,放学,去踢球……一切都很正常,回到家后的吴萍开始反省,“我不能再这么生活,我得找到自己的日子,从某种角度而言,放飞儿子,就是放飞自己。”

接下来,吴萍制定了一个计划,组织陪读妈妈聚会,去纽约看望朋友,找个学习班学英语……让生活变得忙碌起来。

除了儿子,她最想念的就是丈夫。自从分别之后,两人唯一的联系就是一早一晚算好了时差,用视频来缩短时空和情感的距离。看着郎永淳发来的照片,吴萍忍不住说:“老公,我想你和北京的家了。”

这样的话,她很少对他说。因为他俩并不是浪漫和煽情的人,想起当初的相恋经过,也显得那么风轻云淡,却情真意切。

那是1994年,两人都在北京广播学院读书。他第一眼见到她,就觉得她是理想媳妇的样子。于是,他跑过去,笨拙地和她搭讪:“同学,你是感冒了吗?”

真是奇怪,他认识她的时候,她居然真的在生病。

后来,郎永淳被《新闻30分》录用,住到了节目组安排的宿舍。但他惦记着吴萍,就借来一辆自行车,每天下午下了节目,从单位骑回学校看望吴萍,常常说不上几分钟话又得匆匆骑车回电视台。从长安街的最西头,骑到最东头的延长线上,来回要花4个多小时,他却是一副很满足的样子。

有一次,不知道谁给了郎永淳一块巧克力。他揣在兜里,见到她时,兴高采烈地掏出来,可惜天气太热,巧克力已经融化了,根本没法吃。

1997年5月1日,两人结婚了,随后便生下儿子晓雨。结婚17年来,他几乎没送过玫瑰花给她,世俗意义上的浪漫行为和甜言蜜语,他一次都没有做过。然而,在她的心里,满满的都是爱。

他每次出去吃饭,餐后的一个水果,他也要带给她吃;他跟随单位出去旅行,也会解说美景,拍成视频带给她看;他希望人生的每一个琐碎而幸福的瞬间,都能与她分享……就是这样一个善良、纯朴、好学上进、一丝不苟的男生,与她今生连在一起。

在生病之前,吴萍很少觉得感动。可能是相处久了就会迟钝,如今在异国他乡休养,看到寄宿家庭60多岁的老夫妻坐在一起吃饭时还手牵着手,彼此对望的眼神都充满着爱意,让她觉得夫妻的爱需要经营,而生病教会了她重新审视他对她的付出和爱。

如果不是生病,现在的吴萍恐怕还在加班与睡眠间挣扎。面对癌症,她曾痛苦绝望,甚至号啕大哭过。但如今,她却开始慢慢享受因它而来的一切变化,并且变得细腻、浪漫、坚强。

无论结果是好还是坏,她告诉自己都要心存感激。

而在北京的郎永淳也享受着另外一份充实的孤独。虽然与妻儿分隔两地,但他时刻关心着他们,经常在微信朋友圈把吴萍的日记粘贴过来分享,被同事戏称为“郎家小报”。而除了央视的工作之外,他还办了自媒体“郎读”,参加很多公益活动,在北京大学学习管理课程。甚至,他还开始练习小楷,把他的每一篇“郎读”荐读文稿都誊写下来,攒在一起,已是厚厚一叠。他把每天的日程都填得满满的,想以此来告诉妻子,生活正在变得越来越好。

更让郎永淳欣慰的是儿子晓雨。当初让儿子去美国,郎永淳还有很多担忧,怕儿子不适应、不习惯。然而现在,他和妈妈不仅相互支撑,还很快适应了美国的生活。在没做任何准备的情况下,托福就考了97分。最重要的是,他的性格正从腼腆内向变得阳光开朗。他希望将来有一天,儿子会感谢父亲做出的这个决定,并且说,“谢谢你们给了我不一样的人生,我活得自主,开心,有意义,这才是我最想要的结果。”

一家人正在擦掉眼泪,往不同的方向努力着,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唯有爱,才能战胜一切

2014年初,在美国休养了大半年的吴萍回到北京,看到家里有点乱,她忍不住说:“我想收拾一下。”

可郎永淳嬉皮笑脸地拦住她,“不行,这样挺好,我万一喝醉酒摔倒了,家里又没人,有书隔着不容易受伤。”

你看,这个严肃的男人竟然学会了幽默。因为他知道,这次回来,吴萍将接受再一次的生命检验。他想用幽默化解一切悲伤。于是,这个充满自信、举重若轻的男人把妻子送到医院的检查室门口,微笑着等门关上。40分钟的PET核磁检查,因为有他的守候,她一点都不觉得难熬。

两天后,检查结果出来了—一切正常。这也意味着,吴萍在美国坚持服用的口服药,同时接受的几次化疗,已经看到了成效,身体里的癌细胞已经基本消失。

得知这个消息时,郎永淳定定地看着她:“这下你放心了吧。”

“为什么只有这4个字?”她显然对他的平静有点不满。

“我昨天给医生打过电话了,真的没事,详细报告明天就出。”他这才露出一脸笑意。

她松了口气,走到他的面前,把嘴凑到他的嘴边说:“太不热烈了。”

他很淡地在她脸上啄了一下。

“不行,不够,唱歌给我听。”

于是,他站起来,扭着身子哼歌:“这个冬天不再那么冷,有你我不再是一个人。”

她这才心满意足地笑倒在床上。

这是4年来,夫妻俩第一次如此放松地大笑,一切都太不容易了。因为丈夫的鼓励和支持,吴萍不再恐惧疾病,而是感受到了强烈的幸福感。她对郎永淳说:“我以为我是因为爱你而活着,其实不然,我是因为你的爱才活着。”

面对2014年,郎永淳也感慨,擦掉眼泪吧,用微笑来奖励彼此,因为我们真的很棒,爱是彼此给予的力量。

2014年2月14日,恰逢西方的情人节和中国的元宵节,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郎永淳和吴萍把这几年的生活感悟汇集成一本书—《爱,永纯》。通过这本书,许多人了解到了这一家人在过去4年里所面对的不为人知的艰难,也见证了爱的力量。

但是,这并不是结尾,郎永淳一家依旧在和癌细胞对抗。对于乳腺癌,5年生存期是一个大关卡。如今他们已经闯过了第一个关卡,虽然庆幸,但仍不敢放松。2014年2月17日,吴萍再次远赴美国进行休养。他们相信,爱能战胜一切。下一个5年,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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