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心情有点闷,唯一能让我笑出声的,就是乐队的夏天了。
坐在电视前,鼓点一躁起来,什么油盐、什么作业、什么丈夫,全部消失了。
就觉得自己依然是当年那个在音乐节草皮上蹦跶的少女,整个世界唰地一下变得明亮起来。
当音乐一停止,四周又慢慢暗了下来。
去年,我一连写了好几期乐队的夏天。
并建议每一个中年人都该看看,沉闷无趣的30+,还有另一种活着的可能。
这个节目最大的功德就是,每一年的夏天都能让我看到那么多有趣的人,在世界上热烈地活着。
今年第一期节目结束后,五条人就上了热搜。
不是因为大家懂了他们的音乐,只是因为主唱仁科讲话有实在太有趣了。
确定要上节目之后,经常有记者问他们一个固定问题:为什么来乐队的夏天?
五条人的主唱仁科认认真真又有点不耐烦地回答:
我再把文字给你复制一遍,我们参加乐夏是为了名和利。
记者说,你这会不会太有功利心了?
他坦然地说:
参加音乐节也要拿钱的对吧?
他们似乎是真的很在乎出场费。
当初中央台有个活动,邀请他们去唱《绿苍苍》。
仁科问:
有没有出场费?多少钱?
导演尴尬了半天,说我们央视邀请人,一般人家跪都要跪着来,你还问我要出场费?
仁科说:没有那就算了。
就,算了?
这次不知道乐队的夏天给了多少出场费,反正五条人带着夹脚拖,背着手风琴就来了。
五条人乐队,总有那么点LowLow的味道。
LOGO是一只风中飞舞的红色塑料袋,乐队的英文名字就是汉语拼音wutiaoren。
打开手风琴包,一双红色夹脚拖,呲溜一下从琴键上掉了出来。
轮到他们上台了,五条人还叉着双腿在沙发上仰头大睡。
导演喊了好几次,仁科才从美梦中惊醒,弹坐在沙发上,迅速摆好一个“我其实根本没睡着”的帅POSE。
上台之后,音乐一起,传来了完全听不懂的海丰话,周迅就懵了,问为什么没有歌词?
为什么没有歌词,这事,还得问仁科。
因为在他开口之前,从导演到嘉宾,从灯光到舞美,甚至是他的乐队成员,都不知道,他竟然临时在台上决定换了首歌!
导演组原来定下的那首,是知名度最高的《问题出现我再告诉大家》,最有可能拿到乐迷高分。
但是在全场懵逼中,他就背着手风琴,在昏暗的舞台上开始陶醉土嗨,唱起了《道山靓仔》。
之前设计好的灯光舞美效果全部没用上,摄像师的机位也开始了随机vlog模式。
五条人的舞台是这样的:
别人的舞台是这样的:
这样的:
因为听不懂海丰话,又看不到字幕,没有任何灯光舞美,大众乐迷自然没有给出高分,一轮游就被淘汰了。
张亚东也点评说,他们这么做,太吃亏了。
但仁科并不在意输赢,潇洒地背着琴,头也不回地下场了。
负责五条人跟拍的导演气势汹汹地追上来找他们:
为什么临时换歌?你知道舞美所有东西都没跟上吗?
他们反倒是拍拍导演的肩膀,安慰他:
没关系的,上台感觉来了,刹不住。
导演说:你们没有晋级也没有关系?
仁科亲切地拽着导演的手,一把搂进怀里:
我觉得你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
导演表示:我被摇滚乐吓死了……
他们在台上金句频出,仁科明明是诚恳地在回答对方的问题,却把全场逗得笑出眼泪。
比如周迅问他,乐队成员会不会打架?
他严肃地否认:不不不,我们知识分子,不打架的。
马东在访谈环节起头说:我想聊一聊五条人的音乐。
仁科一本正经地回绝:你可以打电话给我,我反正晚上也睡不着。
大张伟本想给他们上个价值,分析他们的“塑料味音乐”取材于生活的角落。
仁科听了觉得大概是夸他“无限可能”,指着大张伟很懂礼貌地反向吹捧:
“我觉得你的歌,也是这种塑料感。”
全场一片爆笑,大张伟哭笑不得。
导演问他们:
你们一开始不是说为了名和利来的吗?
仁科说:
但是,到那一瞬间,就觉得好玩比所谓的名利更重要。
前几天,在蓝盈莹那篇的结尾,我写过:
为什么有心栽花花不发?
为什么无心插柳柳成荫?
因为这世界,有它深藏不露的秩序,
常常枉费了,意悬悬半世心。
这世上,一直把名利输赢放在心头的人,苦苦求索,却始终求而不得,最后上不上下不下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反倒是一些以“好玩”为终极目的,对世界保持着旺盛的好奇心,愿意在人生的失败中探索边界的人,却懵懂地看到了最大的那个BOSS。
这是命运对无趣秩序的一种反叛。
果然,奔着晋级失败而去的五条人,却意外成了最大的赢家。
当晚,#被五条人笑死#的热搜冲上了第一名,各位记者开始八仙过海找门道想约他们采访。
十二年小众的五条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火出圈了。
然而爆红的仁科在干嘛呢?
热搜登顶当晚,他躲在作家张晓舟家,安安静静的在看斯洛文尼亚思想家齐泽克的书。
是不是Low Low的人设突然有点崩了?
他不是农村拓哉,郭富县城,底层草根,夹脚拖鞋,塑料味,城中村吗?
其实仁科说自己“知识分子”没开玩笑,他只是不爱公开装逼。
我曾经读过他的不少采访,这个人在市井放浪的外壳下,有一颗严谨又文艺的心。
他学美术出身,在文艺期刊发表短篇小说,在城市画报连载漫画;
吉他手风琴都玩得溜,研究最多的音乐类型是爵士乐;
博尔赫斯书店的常客,朋友抱怨说打电话的时候,他最喜欢聊的是西方文学和绘画史,能滔滔不绝地讲上半小时不带停的。
一个人,怎么能有如此分裂的两面,又能和谐地统一在一具肉体之上?
就好像一个人,活出了两个人的人生。
他们的音乐,初听上去,真的土得掉渣,大量的方言,写走鬼,写底层,写田边的李阿伯,写乡贤陈先生,写发廊妹阿珍爱上了阿强。
但是你又不能否认,他们的音乐其实是深邃的,用看似调侃世俗的口吻,在探讨严肃议题。
他们的音乐也是原生的,前辈野孩子乐队曾说,中国的乐队多少都受到了西方摇滚乐的影响,而五条人是真正的原创。
2009年,南周在年度音乐的授奖词中,这样写道:
“它所富含的原创性,彰显了音乐的终极意义——吟咏脚下的土地和人。”
我很喜欢他们2012年发表的一首歌《城市找猪》
初听你会觉得荒诞,为什么要在城市里找猪呢?
我们在城市里面找猪
想象中已经找到了几百万只
再接着听,你又觉得它并不是梦呓,而是在说现实:
农村已经科学地长出了城市
城市又艺术地长出了农村
我们在想象中度过了许多年
许多年之后我们又开始想象
到了2020年,当我在一篇《羊群在呼和浩特城区游荡》的深度报道中,读到了在高楼、工地、建筑垃圾中牧羊的荒诞故事。
城市边缘的草场堆满了垃圾,牧羊人和羊群,一点点消失在城市化的进程中。
然而在城市的绿化带中,人们用树脂和水泥又仿建了假的草原和羊群。
《城市找猪》的旋律,在我脑海中一遍遍响起,现实与艺术,在8年后,交相辉映。
再比如他们的《上县城》。
写的是一个农村人第一次骑车想去县城逛逛。
因为没来过县城,不知道红绿灯是干什么用的,被警察拦住罚站一个小时。
“他吞吞吐吐地说:交警同志,我、我、我是从农村来的。”
你可能觉得它只是一个诙谐幽默的音乐小品。
时隔多年,当你看到新闻中,那对从农村来城市打工的父子,因为不会使用手机二维码,被司机粗暴地赶下车,在街头彷徨。
那些没有智能手机的老人,疫情期间连打车买菜交电费都困难重重的时候,你会发现,这首歌,更像是一个预言。
无论是红绿灯还是智能手机,社会不断地在奔跑进化,总有人会被远远抛下, 每次浪潮来临的时候,你会不会也伤心?
开头我放的那首歌叫《我的头发就是这样被吹乱的啊》
整首歌只有三句词:
你看那风
有时往东吹 有时往西吹
我的头发就是这样被吹乱的啊
好像说了一堆废话,细想又很有趣。
没错啊,如果风是只往一个方向吹,你的头发还会被吹乱吗?
再进一步琢磨,似乎风和头发,还有多重隐喻。
在时代的风中,我们的内心,不也是这样被吹乱的吗?
在历史的风中,我们的头脑,不也是这样被吹乱的吗?
仁科在几年前的《一席》上说:
有时候你觉得诗意的东西,我觉得有点恶心
我觉得诗意的东西,你说这是什么鬼。
有人觉得他的音乐是什么鬼,而我却觉得充满了诗意。
因为我永远无法拒绝那些,身在凡尘,却依然怀抱天真的人们。
以前听不懂他们的歌,但是当听懂的时候就是他们歌里的人。
随意浪!有我们捞[呲牙笑][呲牙笑]
我也喜欢《城市找猪》,他们的唱功不如很多歌手,但是他们对生活的理解 强过很多人。把“猪”换成“钱”,你会发现这首歌词就是一首诗。仁科的确是个诗人。
喜欢这种接地气的~牛[点赞][点赞][点赞]
棒棒的
这个作者不错,可以关注一波
文章确实写得用心了
UC难得看到用心的文章[点赞][点赞][点赞]
这个小编语文肯定是满分深刻表达了作者的中心思想 《我的滑板鞋》也是你们这边人解读的吧[无奈吐舌]
[点赞]
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他们,因为他们活成了我们向往的生活!
五条人很棒,作者也很棒[鼓掌]
艺术源于生活。。。而不是那些狗屁的没混过地下就不算摇滚
十年水流东,十年水流西里那句今日全球化,明天就自己过,简直就是对今天国际形势的神预言
人家组合一个眼神就知道换歌[得瑟][得瑟]
真的要笑死了,主持人根本就接不上话。就像是郭德纲说于谦,你得照词说,于谦:哪有词啊!
摇滚扎根于生活,说他们是人民摇滚艺术家,一点也不为过。
深度好文,点赞!
是真的硬,仁科和阿茂俩人在那合计了80秒,直接开演,太强了,而且整个作品的完成度并不低于第二组,该赢,
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