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退伍军人的故事
文/刘象海
一
一九七三年的初春，23岁的刘震他高高的个儿，是个很健壮的小伙子，他在某装甲兵集团军服役四年，即将复员离开部队。他高中文化在部队各项任务中都很出色，是这个部队的尖子兵。在这段日子里他心潮澎湃，思绪万千，十分留恋那些和自己朝夕相处的战友们，喜欢他曾操纵过的装甲车。铁打的江山流水的兵，每年部队都有一批老战士退役，又有一批新的战士入伍。
在即将离开部队之前，他把他曾经驾驶的装甲车，里里外外擦了一遍，再三叮咛留队的战友：要多写信联系，部队中有什么变化都要及时写信告诉我。大家聚在一起和那辆坦克车合影留念。
几天后，刘震告别了连队的战友们和首长登上卡车后又转乘火车一路奔波。经过三天三夜的火车行程回到了离别四年的家乡。
刘震他身穿一身草绿色的军衣，头戴一顶军帽。身上背着一个大背包，手里提着两个大提包从车站走来，他边走边四处观望，沿着繁华的马路走出了县城。
刚走出县城不多远，刘震忽然在眼前一亮，看到一位姑娘熟悉的身影。她上身穿一件紫红色的条绒外衣，下身穿一条墨绿色的裤子，脚上一双青色的方口布鞋，红彤彤的脸，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头上梳着两支齐腰的发辫，看起来十分俊秀精神，她两手推着一辆崭新的天津产“飞鸽牌”自行车，看样子是刚买来的，上边还扎着好些牛皮纸。
刘震一下子想起来，这不是邻居慧娟妹子吗，不禁随口喊了一声：“哎！你是慧娟妹子吗？你来干啥了？”慧娟被这个身穿军衣的小伙子的喊声震惊了一下问：“你是谁啊？我可不认识你啊！”
刘振说：“你真的不认识我了，我是你刘震哥，我这不是刚从部队复员回来了。婶子和大叔可都好吗？”
慧娟惊喜地说：“噢！我真的认出来了，你真是刘震哥，你可变样了，比以前也高了也胖了。”她接着又说：“这不，我爹去上海给厂子里办业务，托人在那里买到一辆自行车，刚给我寄来的，我也是刚从火车站那边过来。这东西现在有钱可不好买。”好啊！你把你的包都放在车子上吧，这样你不就轻快了吗。
刘震灵机一动说：“好啊！那就不客气啦。”把所有的包捆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刘震就推着这辆自行车两人一起顺着回家的路边走边说笑。
刘震说：“这几年咱村里又有啥变化啊？你现在订婚了没有？”慧娟说：“咱们村近几年铁业社搞得很红火，听我爹说咱村副业的产品在上海市场上都有卖的，销路也很好。”
娟子听到问订婚之事，脸上一阵红润，羞答答地说：“我还没有合适的呢，我还不急着找。”
两人一路走一路拉，都很开心，不觉劳累回到了自己的村子里。刘震解下包，从包里拿出一个大点的哈密瓜，又抓出了一大把葡萄干递到娟子手里说：“你拿回家叫婶子尝尝，这是新疆特产。”
刘震自己背起包走进了大门，大声叫了一声娘！我回来啦！儿子复员回来啦！
娘正在屋子里用火炉烧水做饭，看到儿子回来了，真是高兴万分，看到儿子变了样，从心眼里感到高兴。
刘震看到近六十来岁的母亲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知道母亲一人在家孤苦，因为父亲早些年就已离世，哥嫂在北京工作，真是太不容易了。刘震不禁一阵心酸流下了热泪。
刘震回到家后，街坊邻居都知道他复员回来了，晚上来他家看望他，大伙一起喝茶聊天，刘震拿出他带来的东西和大伙一起品尝，一直玩到深夜。
慧娟回到家里，娘高兴地合不拢嘴，对女儿说：“你看咱们家的日子过得多么好啊，你还没有订婚，你爹先给你买下自行车了，咱家真是衣食无忧，只盼你能找个好对象好人家，到那时手表缝纫机你爹全给你都买全了。”
慧娟对娘说：“咱邻居刘震哥复员刚回来，这个哈密瓜和葡萄干就是他送我的，你尝尝可好吃啦。”娘接过来吃了几口说：“好啊，真不错，这东西在咱这个山庄里还真没有人吃过。”娟子娘嘴里边吃着心里在想，是不是俺娟子看上刘震这个小伙子，论说这个孩子是不错，有点文化，有个头也有力气，可就是家里贫了点。她琢磨来琢磨去对慧娟说：“闺女啊！你可不要自作主张，你爹现在在厂里是科长，说不定再提成厂长书记的咱们全家可就都搬到城市里去，到那时你再找对象也不晚啊！”
慧娟自从刘震复员回家心里总是忘不了。她又想起她六岁那年，在一个炎热的中午她和小英在水库边上捞小虾掉进水库里，好多人都被吓跑了，没人敢去管，只有刘震哥勇敢地跳入水中一抓把自己救上来。
二
天刚蒙蒙亮，刘震一觉醒来。他没有惊动母亲，洗漱完毕一路小跑直奔村北的小山而去。入伍前他和大家一起动手栽种的那些小松柏才一米多高，毛白杨最粗像锨把那么粗，可今天来到这里一看，啊！那些小树都长大了，小柏树已长到两米多高，毛白杨粗得已超过碗口那么粗了，并且长出了芒子（花），刘震面对大山高声喊了起来。哎……我回来啦！我刘震回来啦！接着山谷飘荡回声。哎……我回来啦！我刘震回来啦！这声音真是有些神奇感，山谷的震荡惊飞了一群又一群飞鸟，好多的飞鸟发出不同的叫声。一群喜鹊从高空飞过刘震的头上方，似乎也在欢迎这位小伙子的到来。高大的柳树和毛白杨随着一阵阵的春风，花絮从树上慢悠悠地飘落在地上，这时刘震想起了在童年唱过的童谣，小竹杆挑栏棚，一年一窝小长虫（蛇），小竹竿挑筛子，一年一窝小乖子（蝈蝈），这些有趣的童谣已经没有人在唱了。
山上的冰雪已融化了，河里的水稀里哗啦地流淌起来，春天来到了，春天真好真美。东山后的太阳越过山顶，把余辉洒满了整个山村，刘震回到家里，母亲早已做好粥，拿出一打软和的煎饼还有一碗炒好的豆腐鸡蛋，等待着儿子回家吃早饭。生活有了变化大米白面再也吃不到了，但是母亲做的饭菜吃起来也感到香甜。
吃过早饭，刘震对母亲说：“我要去村里报到和支书村长见见面知道我复员了。”母亲说：“对啊，你去吧，你别忘了到小卖部买盒香烟拿着。”
老支书60来岁年纪，中等个，身体较瘦，他是多年的老干部，在刚建国时他就任过小乡乡长，后又来村主持工作。他工作认真扎实，不吃请不收礼，群众威信很高，多年被评为模范党支部书记。他戴着一副老花镜，正在写着一份材料。刘震走进他的屋门说：“爷爷，你在忙着呢？我是昨天下午复员回来的，我来看看您。”说着刘震掏出一包“小鱼牌”香烟递到支书的手里，支书笑着说，我前几天去县里开三级干部会时，就听上级说今年的复员军人都要回农村，你回来的正好，咱村的副支书抽到外村去搞农业学大寨工作组了，你就担任这个职务吧！
刘震听了支书的一番话，心中也感到高兴，知道支书对自己有信任感，再说进支部领导班子也是个光荣的事。
刘震回到家后，走亲访友。有不少的人很是关心他，向他提建议，如果有招工机会还是去参加工作，农村条件差，你如今还没有成家，如今大姑娘开始要条件了，那就是自行车、手表、缝纫机必须先买上，如今这些东西还不好买，还是你自己选择吧！
几天后，刘震走马上任进了支部班子，主要工作负责党建材料，收组织费，再兼着民兵连长和治保主任。
民兵工作倒是顺手，这个村共三个民兵排，各排长兼生产队副队长，有训练任务时和他们三个人一商量就行。可治保这个工作有点难度。一个一千来口人的村子，什么样的人都有。春秋两季看好庄稼，还有十来个戴帽的地富分子，每月进行一次训话，安排他们扫街打扫村内的环境卫生，谁表现得好，就可以提前摘去这顶帽子。别看他们年纪都大了，可都很听话。
各生产队队长权力可不小，只要一吹哨子，所有能干活的劳力不论男女老少，都从家中出来问队长今天干啥活，安排谁去干，都是指望多挣工分，这样到年底算盘一响，分钱分粮都不一样。那可真是一呼百应，有啥活都抢着干。
有一天晚上，村里召开全体党员，全体大小队干部开会，老支书说：“今晚咱开这个会，主要内容是在咱们村北边的河中段修建一个水塘，大约计划容水一万多立方，计划年底前完工，大家提提建议。”
三队队长五十多岁，工作多年很有工作能力，他说：“修水塘真是个好事，每到夏季大水白白流跑了，咱要是修好这个水塘，我看就能把西坡一百亩旱地变成水浇地，我非常赞成支书的这个建议。”
二队队长刘大猛说：“修水塘倒是个好事，可俺这个队男劳力不多，干这个活女的顶不住。”
一队妇女队长站起来说：“女的干活也不赖，妇女能顶半边天，要说干这个活不成问题。”老支书叼着大烟斗，认真听取大伙的意见。他最后站起身来说：“今天晚上开的这个会很成功，都很赞成我的决定，我已向公社打了报告，公社也同意咱村搞这个水塘，各生产队队长留下来具体研究方案，其他人散会吧！”支书和各生产队队长安排各队抽出30多个劳力，男女都行，要准备些抬筐，铁锨和铁镐干活的人自带，五天后开工。
三
二月二龙抬头是个好日子，天气已转暖，各生产队人马一起拥向水塘工地。工地四周插上了好多彩旗，还有好多个标语牌子。在附近的墙上用白涂料写了好多醒目的大字标语。“抓革命促生产”、“农业学大寨”，还有今年打基础，明年过黄河，后年跨长江。这些都是农业发展的纲要。亩产达到500斤就是第一目标。超过亩产800斤就是赶上长江以南的产量。这些口号的确鼓舞人心，这是奋斗的目标。
公社的崔书记尹社长还有杨社长，这三位老干部都是“解放牌”的干部，在解放战争中打过仗立过功的人，他们没一点官架子，步行十几里路也来这个水利工地，和大家一起搬石头、装筐，大家都很感动，增添了干劲。
这个水塘是在村北的金沙河的中段，河水是从东北方向的天台上，顺河而流下来的，春季有点水很小。在河南边有一口水井叫“龙眼井”，水特别清也特别甜，四季不曾干枯，每到汛期井水外流真是眼好井。据上年纪的人说这口井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但是为了在这里扩大容水量必须将这口井挖掉，很多人都感到十分可惜和悲伤。在头一天的夜晚，有五六个老婆婆拿着贡品在这里焚香烧纸，要求井王爷开恩保佑这方百姓安居乐业年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工地上叮叮当当的锨镐声噼噼啪啪的石头碰撞声，加上说笑声混合成一曲美妙的交响乐章。真是热闹非凡。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不论男女抬筐的自由结合，上点岁数的用镐刨石碴，用铣装抬筐。只要筐一装满两个人就快步抬上南岸去倒下后立即返回到河的下面。
刘震他每天都是很早去工地，很多青年也去的很早，干起活来谁也没有叫一声苦一声累，很多人的手上都磨起了大水泡，衣服也被汗水湿透。赤脚医生也把小药箱带到工地上也和大伙一起干活，她用锨平整抬上来那些石碴。老支书每天也在工地上看着。那个大烟袋有火没火的总是在嘴上叼着，他这里走走那里看看。公社的那三个领导三天两头地往这个工地上来看看，帮着干上一阵子活，每天工地上百十号人干活那个场景真是热闹。
支书想得很周到，他找几个人从果园里弄来一些木杠子，又找来一些苇子席扎起了一个临时工棚，下工后工具可放在里面，还有几把热水瓶谁渴了就去喝。
刘震和大家一起早出晚归，他把那些被损坏的工具弄到铁业社去修理，一点也不影响正常的工作。
再说那个慧娟她也参加了这个工程中来。每天下午收工时她把用的锨和抬筐放到工棚里，故意走在最后，她喜欢和刘震多搭上几句话。
俗话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吃瓜子磕出个臭虫来什么仁（人）都有。在工地上几十个妇女有大姑娘，也有中年妇女，她们这些人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可就更热闹了。其中有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她心直口快说话捕风捉影爱说个笑话，她名叫“彩娇”，就因为她说话太直爽有人叫她“小辣椒”。这几天慧娟总是收工走得最晚被小辣椒发现了这个秘密，她便在工地上和大家议论开了。
有的说：“这个慧娟真的爱上了刘震，她靠上了一个村干部真不错。”有个妇女说：“我看不一定能成，娟子娘可不一般人，她家条件好，酸事特别多，再说娟子的爹在城里是干部，说不定户口都能迁到城里去，到那时就成了猫咬尿泡空欢喜。”在工地上的人有才的人也不少，有个名叫刘大柱的人二十多岁，他喜欢画画，他画了一幅“毛主席去安源”的油画挂在工地上，大家都拍手叫好。在工地上又增设了表扬墙报，不几天就换一期表扬先进事迹和人物。
老支书天天在工地看到大家都拼命干活，他提出今天开始每天上午和下午中间休息半个小时。这一下，大伙可都乐了。有个妇女爱说笑，她说：“叫刘震给大伙唱个歌好不好啊！”大家一阵起哄，都附和着说叫他唱个歌咱听听。
刘震要说还真有文娱才能，他在部队曾在文工团呆过半年多，表演节目唱歌那可都行，他今天可算是亮亮自己的嗓子吧。刘震说：“好啊，我今天唱一段京剧智取威虎山选段打虎上山那一段吧”，刘震咳嗽了两下开始唱了起来。
“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翰”，这高亢清脆嘹亮，有板有眼的唱段真的让人意想不到唱的这么精彩。从此每天在休息时免不了就唱上几段叫大家乐呵一下。
那个慧娟她在村里也是个好角色，也演过戏，当过红灯记中的铁梅，有人提议叫两个人一起唱一个，这个慧娟也很大方地说：“唱就唱，我早就憋不住了，唱就唱段一颗红亮的心吧！”每天工地上的新闻很多很多，老年人和儿童也喜欢来工地看热闹。
有一天的下午，工地上正在干活，突然间北面的河岸突然塌方，有一块较大的土石块滩落下来，正好在这里有两个正在干活的妇女，幸亏两人躲闪了一下，其中一个是慧娟，她的左腿被落下的石头砸破了，鲜血直流。赤脚医生秀梅连忙跑过去将其包扎上了药，把她扶上岸来让她休息。幸亏没有大碍，只是皮外伤，养几天就会好起来。
晚上，都知道工地上发生了事故，被传得沸沸扬扬。刘震下工时亲自把慧娟送到家里，她娘也很受感动。刘震回家和娘也说了娟子腿上受了点伤，也觉得不放心包上十几个鸡蛋去了娟子家。
刘震娘走进娟子大门后看见赵半仙去了娟子家，正在说些什么话也没听准。娟子娘见到刘震娘拿着鸡蛋进了屋门，连忙让座，嘴里还说：“你还拿鸡蛋来看她，没有啥事，只是一点皮外伤养几天就会好了，明天也不耽误上工啊！”边说伸手接过了鸡蛋，两人说了一阵子话就回家了。
那个赵半仙高小文化能吹能拉还学了点周易，是个半瓶醋，连子丑寅卯都说不好，还给人家算命，这才被人家叫他赵半仙。他在文革初期火了一阵子。据有人说收缴的文物他没全交公，自己掖入私囊，后来变卖了不少的钱，用那些钱又托人买了块手表，经常在人多的地方显摆，他心里也在想，追求慧娟能搞成对象。
四
小麦快要熟了，农谚说：“四月芒种麦在前，五月芒种麦在后”这话不假，它是说旱地小麦成熟期较早一些，这年四月二十几“芒种”，天一天比一天热，麦熟一响，各生产队场院也都碾好了，等着生产队队长的一声令下。
第二天，工地上全部人马都停下来抢收小麦，天刚亮各队就吹响了上工的哨子，全部劳力投入收割麦子。
刘震也拿着一把磨好的镰刀去南坡麦田收割麦子去了。要说这个活真不轻快，割上一阵子腰背酸疼。可慧娟割麦子比谁都快，她割到地头又返回来接刘震没有割完的那行麦子，大伙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大家都希望这两个年轻人能成婚配。
上午十点多大伙干劲十足，从早晨到那时已割完四五块麦子了，又一块麦子大伙割了起来。可就在这时，村子里突然有一户人家房顶上浓烟滚滚，不一会火苗向天空窜出一丈多高。顿时村子里有几个人高声叫喊“不好啦！着火啦！快来人救火啊！”这喊声十分惊人。
刘震听到这喊声，立即扔下镰刀大喊一声咱们大家快回村去救火去。
这把火是慧娟家的厨房，里面有些柴草，天干物燥一个小小的火星被鸡刨的引着了火。刘震年轻他爬上屋顶用锨拍打火头，自己的褂子被火烤着了，他立刻脱下褂子扔进火里继续扑打那些没扑灭的大火。众人一起才把火扑灭保住了她家的住房，大伙又回到地里去割麦子。
慧娟娘小胆，被这火灾吓得心脏病又复发了。刘震找来一辆小推车将娟子娘扶上车一路奔跑，赶到镇医院抢救治疗。经过十几分钟的抢救娟子娘脱离了生命危险。医生告诉她幸亏抢救的及时，如果再耽误一段时间说不准就有生命危险。
医生开了些药说你可以回家疗养要注意吧。娟子娘心里十分感激刘震这个小伙子，心里想家里没个顶呛的男人还真不行，闺女既然喜欢这个孩子成全了这门婚事也不错。过了几天娟子娘托人说到八月里给两个人订婚，这两个年轻人的爱情不断加深，在村里被传成佳话。
说来也巧，好事难成，眼看离八月订婚的日子越来越近，男方也准备好了部分彩礼。可就在近几天娟子的爹从单位弄了个招工指标，让娟子进城上班，这事无疑是件好事。没有托门子，没有可靠的人是办不到的，农村户口转非农业户口真好比一步登天，户口和粮食关系说办就得马上就办，还有时间限制。这两天娟子可忙的不轻，跑这里跑那里开证明办户口，卖口粮都得自己去办，很快，也很顺利，娟子把所需要的证明和户口迁出的手续办好了。
晚上，慧娟来到刘震家对刘震说：“我的事你可能都知道了，我要进城了，可我在心里还真是放不下你。”刘震说：“我很明白，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这都是命啊，我希望你幸福，去城里生活一定比咱家这里好的多，好好去吧，我祝贺你。”娟子说：“我们成不了夫妻我们还是做个好兄妹吧。”两人真是说不出来的难受，抱在一起都悲伤地哭了。第二天娟子进了城。
娟子进城一事成了这个村的重大新闻，互相诉说，都很羡慕慧娟有个好爸爸。
刘震一夜没有合眼，天快亮了又睡着了。工地上人仰马翻，议论纷纷都知道刘震的婚事被吹黄了。有人高兴，那个赵半仙今天可高兴了，他对大家说，我早就看着这门婚事成不了，他俩的属相不和。就是真成了也得离婚。他今天成了事后诸葛亮了，可在以前他也想着追娟子，没沾上一点边。
刘震被这事闹得像是被霜打的茄子精神有些不振，吃过早饭还是去工地干活。这可真是祸不单行，在搬一块石头时没在意三个手指被石头碰破了鲜血直流，赤脚医生秀梅赶忙给他包扎，先用消炎水洗好伤口，上头敷了些破伤风药用纱布包了起来。
要说这个秀梅还真不错，她30来岁已婚，当年她是自由恋爱也曾受过一段不愉快的过程，她边给刘震包手边说：“你这几天睡不好觉心事太多了伤脑子，人家娟子走了你可别想不开，成了精神病那就糟了。我有个表妹，人长得也不孬，我给你说说你看行不？”刘震在这个关头有人关心心里也感到十分心暖，对秀梅说：“好啊！那就拜托你了。”
工地上热火朝天进度也很快，在自由结合干活时，那个叫彩娇的大姑娘和赵半仙眉来眼去，看上了赵半仙。两个人借去工地上工他总是提前到她家去约她和她一起上工地。在休息时，两个人爱打扑克总是打对门。时间长了赵半仙也很喜欢彩娇，她说话总是顺着她。
有一天中午，天气很热，彩娇在家里的太阳地里晒了一大盆水，正准备洗澡，赵半仙突然闯进了家。赵半仙早有那种思念，这个机会他终于到手了。两人便发生了不该发生的那个事。彩娇娘啥事也不知道，一直被蒙在鼓里。
五
秋天到了，天气逐渐变得凉爽宜人。高梁穗开始晒开红米，玉米棒也开始上干皮。村里的果园苹果结满树，旱果子已下完，晚一些的品种开始膨大上浆，由酸变甜。有些爱吃果子不想花钱的人就有了新的打算，同时也开始有“好戏”看。
村书记告诉刘震，你晚上去果园帮助看果园吧，那里晚上人手少，最近有人开始去偷摘果子了。你晚上去值班，白天在家里睡觉，工地上你就少来一回吧。刘震高兴地每晚都去果园去值班看守。上半夜人都不困，在一起喝水聊天打扑克、下棋，玩一会就围着果园转上一圈。
有一天的夜里果园东南角方向忽然有咔碴咔碴地响声，一个有经验的人说：“有人进来摘果子了。”刘震立即扔下手里的扑克牌和两个年轻的男人很快摸着赶到那里，刘震大喊一声快住手不要再偷摘果子啦！突如其来的喊声把那个正在手忙脚乱摘果子的人吓呆了。刘震借着微弱的星光，一眼便认出是本家的堂哥——刘大牙。人赃俱获，刘大牙东瞧西望说：“哎和我一块来的那个人呢？咋没了影呢？”赵半仙他比大牙机灵，他听到脚步声就偷偷地从事先扒开的口子里钻了出去，趴在那里看热闹。
刘大牙平时说话就结巴，嘴里还流口水，这一下可结巴的更厉害了，他对刘震说：“你能抓住我，那个赵半仙你咋抓不住呢？”在这时大牙还有点嘴硬，真是可笑。
第二天工地上可就有了好戏看了，这个刘大牙在工地上当着大伙的面作检讨，自己也保证不再干偷偷摸摸的事了。支书又点了赵半仙的名，警告他今后要管住自己的手脚。
借这个事支书说：“今年咱村的果园大丰收，有向日本出口的苹果，价格也高，大约能卖出五万多块钱。今年铁业社产值又比去年翻一倍，到年底咱们村就买来一辆大拖拉机，又能耕地也能拉东西。年前一定安上电，咱们再过个亮亮堂堂的春节。”老支书的一番话更鼓励了大伙的干劲，工地上歌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干劲冲天。
工程在不断地进展，那些年轻的小伙子和姑娘们在一起劳动中自由地寻找自己相爱的人。夜幕降临后有不少的青年男女手拉着手奔向山林中在一起说笑欢跳。好多妇女的手开始忙碌起来，织毛衣、织围巾、做新鞋盼望自己最幸福的日子快快到来。
有一天，彩娇在工地上干活时突然感到恶心呕吐不止。赤脚医生秀梅叫到跟前问她“是不是吃的不对口啊”？彩娇说我吃饭没有吃别的东西，和平常饭一样。医生给她把了下脉，对彩娇笑了笑说：“你的病没有啥，你自己注意就行。”其实彩娇也有这方面的知识，不再追问回家休息了几天。
可真是纸里包不住火啊！彩娇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起来。那个赵半仙可乐的不轻，他想这回生米已煮成熟饭，她娘不愿意也得愿意把闺女嫁给我了。
彩娇娘发现了这个秘密，追问到底咋回事，女儿只好把实话对娘说了，娘气的没了气，好歹没出事。娘对彩娇说：“你死了这个心吧！我是坚决不同意你跟这个王八羔子，他一肚子坏水，将来你后悔都来不及了，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就死给你看。”
娘的毒誓的确很吓人，彩娇和半仙都没有辙，彩娇想来想去有谁能说服我娘让我俩成婚呢？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个年轻小伙子，他一定能把我娘说服。
西天边的月牙儿挂在树梢上，彩娇和半仙俩人手拉手到了刘震家里。
刘震刚吃过饭，手里拿着一个三节的手电筒正要走出大门，准备去果园值班，便迎面见两个人进来。刘震想这可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随口问了一声“你俩来找我有啥事吗？”
赵半仙这时说话特别甜先开口说：“老兄弟，我是求你给俺俩帮个忙，这个忙你一定得帮！”
刘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俩到底有啥事，“那你就快说说吧”，小辣椒也细声细语地说俺俩的事你也可能知道了，俺打算订婚，可俺娘说啥都不同意，我想你去和她拉拉开导她一下准能行。因为你为人朴实，厚道，那年你帮俺家修房子修完了 连口水都不喝就走了，一直没忘记你，我看你最合适劝解俺娘。
刘震明白了此事，便一口答应下来说：“我去可以，但是也不一定能说通她。”
两人说了好多客气话，转身走了，刘震又去了果园值班去了。
第二天晚上，刘震不负重托便来到彩娇家。她娘见到刘震来到她家，心中十分高兴，说：“孩子，你挺忙挺累的你咋有空来坐坐呢？”刘震笑着说：“是啊，我可是真忙，你最近身体可好啊！”
这句话打开了彩娇娘的话匣子。她娘说：“你看看好不好？两个人也不和我商量一下就自作主张好上了，这不肚子都大了，叫我真没脸见人啊，我咋这么倒霉贪上这么个不争气的臭死妮子啊，我差点被她气死，她跟谁我都愿意，跟这个狗东西我是坚决不同意，不相信你看，准叫我死给她看。”边说边哭。
刘震说婶子，你千万别为这个事气坏了身子，再说，这两个人都愿意已到了这个程度了，你挡也挡不住，要是逼得她跑了，有个好和歹你不更后悔吗？再说你大姑娘在东北这些年也管不了你，你现在已上年纪了，有个闺女在本庄多好啊，她能随时照顾你。我看这两个人都不错，过日子准是把好手，你就成全了吧婶子！彩娇娘被刘震一席话感到也很有道理，心想是啊，来个就坡下驴都高呗。
彩娇娘说：“孩子啊！我可真是看在你的面子来说我才听，要是换别人来我坚决不答应，看她俩有啥本事。”又想了片刻说：“不过订婚我得先要条件，那三大件就是手表、自行车、缝纫机一样不能少，他能办到吗？”
刘震满口答应说：“婶子，那就叫你一百个放心，叫你老人家高兴就是，我一定给你办得好好的。”
十天后彩娇和赵半仙举行了订婚仪式，在酒席上半仙和彩娇举杯感谢他马到成功。
刘震真是个大忙人，白天在工地上检查质量，晚上去果园值班，公社三天两头开这会那会都少不了他。他开会经常迟到，因为事务太多，他总结了八点开会，九点到，十点也耽误不了听报告，要问开会开的啥，落实生产老一套，的确那时会风太多，干部开会也感到乏味。
有一天的上午，外村有个漂亮的二十多岁的大姑娘名叫郑芳，来到工地转了一圈，她的目光一直投向刘震，他的身材他的一举一动都被这位姑娘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跟她的表姐秀梅对她说的这个小伙子的确很好，决定一身相伴于刘震。
两天后在赤脚医生秀梅的引导下两人一见钟情，农历十月就订了婚，准备春节大婚。
这个水利工程进度的确很快，质量也很好，设计长远，基本接近尾声。但是又到了秋收秋种的季节只好暂时停了下来。经过个把月的时间，玉米收完了，小麦种上了，地瓜也收完了，果园的果子也全部卖出去了，老支书特别的惊喜。
初冬天气还很好，为了抢时间各生产队强壮的男劳力全力以赴投入最后的工程，因为水塘浆砌全部用砂子水泥还要保证质量。
老支书在休息时高兴地对大伙说再过三天大拖拉机就会开进咱村，电业局昨天也来看好线路。电楼子明天把咱这伙人抽去十个人在半月内完成。这可真是喜事连连好事成双，有个小伙子高声说年前我要请大家到我家去喝喜酒去，我知道连刘震共五对人都在年前结婚。
老支书记在心里，他在想不如来个集体婚礼，这样办移风易俗又节俭又热闹。
六
春节前，这个村特别的火爆，村里安上电家家户户电灯亮了起来，告别了煤油灯，夜晚街道上的路灯也亮起来，村里的四个高音喇叭不停地响着。每天拖拉机忙个不停，给铁业社拉铁拉煤送成品，好多老太太也坐上去赶集，真是人心大快，都说做梦也没想到能发展到这个样子。
有一天的上午，在工地的那里扎好了戏台，彩旗飘舞锣鼓喧天，要在这里开庆功会举办集体婚礼。虽然是三九寒天可人人心中像是有一团火，好多的男女老少聚集在这里等候庆典的时刻到来。会场上安上了大喇叭显得格外有声色。
五对新婚夫妇陆续来场前在家人和伴郎伴娘的簇拥着等待典礼。公社的三位领导高兴地登上戏台和大家热情地打着招呼。
老支书今天特别高兴，他拿着麦克风说：“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在这里共同庆祝咱们这个水利工程按预期保质保量地完工，再就是要移风易俗破四旧、立四新在这里举办集体婚礼，下面有公社书记讲话。”
公社崔书记上台向大家鞠躬简短讲话，他说：“我今天来这个村我代表公社党委向你村全体社员表示衷心地祝贺，祝贺你们不怕苦，敢教日月换新天的战斗精神，按预定完成了这个水利工程，给全公社树立了个榜样值得学习和表彰，并且我向五对新婚的新娘新郎表示祝贺，祝贺你们幸福。”大家一阵掌声表示感谢。
那个赤脚医生秀梅她是村妇女主任，她说：“咱们国家推行一对夫妻一对孩，孩孩相隔四五年。要抓好计划生育是一项重要的国家政策，希望你们遵守这项政策。可不能当超生游击队啊！”她的讲话逗得大家一阵欢笑。
新婚代表刘震说我代表今天的新郎和新娘表示一定遵守国家的政策好好劳动争做五好家庭。
村里的民乐队奏响了欢乐的曲子，锣鼓又一阵响了起来，霹雳啪啪的鞭炮声结束了这场庆典。
新婚的家人把喜烟喜糖分发给到场的每个人，高兴而散。从此，刘震和郑芳两人进入了甜蜜的家庭生活。
刘震娘高兴的不得了，逢人就夸俺儿娶了个好媳妇，我们的家一定会越过越好。
七
又是一个春天，百花盛开，田野的麦苗绿油油的长势喜人，水库开了闸门将水放到新建的水塘里，又从水塘挖上水沟对麦田进行了浇灌，在刘震的带领下把水塘四周载满好些花草树木，支书又请了一位好手艺的石匠在水塘的北面立起了一块高三米，宽一米的大石碑。碑文开头是由老书记题词：巍巍天台上，滔滔金沙河，一百零八位勇士七三大会战。下面刻的是，前三名是公社崔书记尹社长和杨社长的名字，第四位是老书记，其次是刘震和支委村干部和各队社员的名字。这是一座丰功伟绩的纪念碑，是当代社员战天斗地的见证，它将流芳百世千秋照人。
村党支部决议由刘震带领把村西一片地先整平然后种上地瓜和春玉米，水源自流进了农田社员减轻了很多体力劳动，又能保丰收。大家都干劲十足感到生活有了盼头。
大家正在栽种地瓜时，听说彩娇已去医院快要生孩子了，都很高兴。可到了下午医院打来紧急电话，说彩娇生孩子时大出血情况十分危急。
医院没有血库血源难找，只有现找人去医院献血，她的血型还特别，一般人还配不上。好多青年为了抢救彩娇用拖拉机拉去了二十多个人，经检查都配不上型。刘震不二虎对医生说，我的血型和她的血型一样快来抽我的血吧，我当过兵，早就验过。
很快医生从刘震身上抽了一千来CC血就救活了彩娇娘俩。这个新闻两天后被县的报纸作了专题报道，人人敬佩这个勇敢朴实的村干部。
下半年，刘震带领五十多名群众在公社规划的大寨田整地。好消息传到工地上，妻子郑芳生下一对龙凤胎，母子平安，全村人大喜。
好日子过的真快，转眼间七八年的光景过去了。刘震的双胞胎儿女都上了学，母亲已七十多岁，身体还非常健壮，每天干家务不停闲，家中料理的干净利落，街坊邻里都称赞这是个和和美美的好家庭。
八十年代，中国进入了一个新的时期，老支书身体不好辞去了支书的职务，在外村那个“农业学大寨工作队”的人回到村子里接任了支书职务。
新支书高中文化，讲话总是夸夸奇谈，空头理论，对本村的实际问题他解决不了。领导班子松散，没有战斗力。村果园被个人分片承包树被砍光，花果山上的桃树、杏树刚挂果就被私人砍光，集体的铁业社无人再干都各自去外地挣钱去了。
刘震看到，好端端的一个村一下子变得混乱不堪，一气之下辞去了支部和民兵治安的一切职务，自己承包了部分土地和荒山。
八
刘震自从辞去村里的职务后感到一身的轻松，他和妻子郑芳两人合计承包了生产队里的十亩土地种上了棉花。经过细心耕种管理，那年卖棉花就卖了不少的钱。第二年他又和村里签订承包荒山200亩的合同，在山上搭起一个简易大棚进了一千多只草鸡，因为对养鸡他经验不足，不到半个月死伤过半，他找人指教，才知道主要是温度低造成的，他立即又买了一千只小鸡，照这个办法精心饲养小鸡成活率很高。当年收入二万多元，村里好多人都学习他的致富经，带动了这个村的养鸡业的大发展，后来成了养鸡专业村，鸡蛋运到了大城市里，村里老百姓增加了不少的收入。
刘震买来杏树、桃树等树苗种到山坡上，也都成活长势很好，为了解决个人运料和农田收种买了一辆二手拖拉机。
有一天，刘震去县城的路上，经过一个村子，刚进村就从一个小巷子里有人骑自行车冲了出来，为了躲避，刘震猛打方向盘，可巧车的大后轮子撞到一根水泥电线杆上，当即车后轮就被撞掉了，车头趴在那里熄了火，幸亏他自己没伤着。他犯了难，这可咋办啊？今天真是倒霉，他步行去找到他同年退伍的战友，他可是在部队中的机械师，修机器他是内行。老战友一见如故，立即来到现场帮助修好了这台拖拉机又去拉来了饲料。随着他自己的需要他卖掉了那台拖拉机买了个小四轮轻卡车，在村子里可真是风光到顶，好多人都赞成但也有人生气。
有一天，刘震去城里拉饲料，回村时被人用土石挡住了街道，车开不进去。刘震气急了眼找到那个主家，对那个主家好说歹说将就着把车开回了家。
刘震找到村支书提议在村南面修一条环村公路，大家拉运庄稼和以后规划都有好处，支书答应了这个建议。几天后刘震和村民一起把那条道修好了，大小车都能开的过去，但在雨雪天还是难走。
刘震也很感动村里和群众的支持，他那年冬天给学校买了五吨煤，让老师和学生冬天不挨冻。他的事迹十分感人都说他自己富了不忘众乡亲。
刘震又和村委会签订了扩大荒山承包的合同扩大到600亩，山上栽种了核桃树2万多棵，为了保住树的成活，在山下找人打了一眼大口水井30多米深，十几天的功夫就打成了水源很旺，估计四进三出的水泵，可连续抽五个多小时没有问题，这一消息传遍了全村。
自打土地承包后群众都很自由，那个刘大牙好吃懒做吃了饭到处胡逛，高了兴找个牌友打麻将，他经常找那个赵半仙去玩，也和他成了牌友，在一起打牌时，村里有啥事俩个人都知道。有时两个人在一起玩的时候赵半仙还提当年刘震抓大牙偷果子的事，大牙说：“这个人太认真，他六亲不认我这个堂哥，我就不认他这个堂弟，这几年我没有时间去他家一趟。”赵半仙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别看他那时风光一时，早晚也有那难看的时候。”
大牙说：“听说刘震在东山下打了一口好水井，准备往山上抽水浇果树呢！”
赵半仙的两个小老鼠眼挤了两下，好像有了好办法，他对大牙说咱俩一块干点活你去不？
大牙说：“挣钱的活吗？”半仙说不是，我来告诉你吧！赵半仙在大牙的耳朵上两人小声说了些怕人听见的话。
九
一天深夜，全村家家户户的灯都已熄灭，鸡不叫狗不咬，村子里一片寂静，赵半仙和刘大牙两个像是做贼的人，手里拿着一张铁锨，肩上扛着一张铁耙，东瞧西望轻手轻脚地向刘震刚打好的水井那里走去。
两人四处张望一番，借着星光开始往那眼井里扔大石头又用铁耙往井里搂泥土，两个人边填井边嬉笑，我们两个才是真好汉，叫你这么火爆，俺也叫你知道山神的家伙也是石头的那样硬。两人干一会就停下来抽支烟喘一会粗气，再往井里填土石。天快亮的时候填得也差不多了，两人各自点上一支烟在那里坐了片刻，各自回家而去。
刘大牙一开门咣当一声响，惊动了西邻慧娟家的大黄狗。狗疯狂地咬了一阵，娟子娘害了怕，连忙拉着电灯听听院子里有没有啥动静。狗咬了一阵没有动静，知道是东邻大牙外出打牌才回家，就又接着倒在床上。可她有个毛病惊醒后再想睡也睡不着了，心口一阵巨疼，赶忙吃了几片药才觉得好一些。
天亮了，刘震和郑芳开始喂鸡添水添料好一阵忙活，吃过早饭，刘震到井上看看需要买多长的水管子和电缆线。他刚到那里一看就傻了眼，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又填了呢？到底是谁干的这个事呢？在他脑子里真是一团乱麻，他回到家里和郑芳说：“今天不用去城里买啥了，咱刚打的那眼井今夜又被什么人给填平了，真是倒霉。”
刘震娘听到这件事对他说：“你这是当干部的时候得罪了小人，人家这是来报复你，你想想吧！你也别生气咱再想办法。”刘震也估摸着刘大牙也有可能干这个事，于是他到了娟子家。娟子娘正从屋里出来，狗咬了两声知道有人来一看是刘震，连忙说：“震子啊你快进屋里来吧？”刘震问：“婶子，你这两天身体可好吗？”娟子娘说：“今夜快明天的时候东邻的大门一响，这个狗就咬了一阵，我害了怕，认为是有人进了家，我吓得心脏病又犯了一阵，吃了点药才算好了些。”
刘震的估计一点也没错，就是大牙哥干的坏事。刘震转身出来，接着“叭叭”地敲了几下刘大牙的大门。刘大牙一夜没睡觉，填井又累的不轻，他到了家一头躺在被窝里呼呼大睡，太阳老高了，他还没有醒，睡梦中听到有敲门声，他心中一阵害怕坐在床上没动一下。刘震这时在门外急了眼，用脚踹了两下大门，刘大牙揉着眼睛拉开了大门，一看是刘震他真慌了神，知道做的那个事找上门来，大牙结结巴巴的更厉害，口水顺着嘴直流，手也在发抖，他说我是做了坏事，可是都是那个赵半仙拉我去的，不信我就和你去找他的。刘震说：“好啊！咱一起去找赵半仙的。”
赵半仙做这个事他老婆可不知道，认为夜里又去玩麻将牌，可她起来一看半仙裤和鞋上沾了好些泥，知道他又做了孽。彩娇可不善，见半仙在床上不起，拧住他的耳朵拉着坐了起来，问他：“你今夜又干的啥事，弄得浑身是泥巴？”半仙被问的张口结舌又怕老婆和他吵吵，吵得厉害了邻居也会知道吵得啥，他没了辙，只好照实话说了那个事。
彩娇骂得半仙狗血喷头，不敢半句回话，连忙穿上一件干净衣服也没吃饭借去算卦出去躲躲这场战争。可巧他刚要出大门，刘震拉着刘大牙把他迎回了家说：“你先别忙着出去，你先说说你今夜为了啥干的那好事。”
这时彩娇从屋里追出来骂这个混蛋，看见刘震进来，也觉得对不起人家。
彩娇对刘震说：“这两个混蛋玩意不是人种，他咋这么好意思的干这个缺德事，当年俺结婚你给俺说好道歹的俺娘才答应了这个婚事，要不着这个人到现在就打光棍，这么大岁数了也该懂点大道理，孩子也长大了往后咋做人啊！”这个赵半仙平时能说会道，今天他的嘴巴可一句话也答不出来，两只手抱着头像只死耗子一样一动不动听老婆骂。
彩娇对刘震说：“你放心我叫他们给你掏出来也叫他长点记性。”
大牙和赵半仙做的坏事传到四外八乡，五天后那口水井赵半仙和刘大牙又找人帮忙掏了出来，刘震买来了水泵电缆线，电工给接上火可以往山上提水了，那些果树浇了一遍水，都栽活了，长得也很快，有的当年就挂果子，三年后就进入盛果期。
十
事过三年赵半仙和刘大牙给人填井的事像是一阵风再也没有人议论此事。赵半仙喜欢给人测八字算命还开了个皮包公司，到处坑诓拐骗。不管咋弄，小日子也算红火。可刘大牙真是混成痞子正事不干到处流浪，还想凑个牌局。
有一天大牙的老母亲病重，刘震听说了赶忙拿着些礼品去看她。她说：“震子啊，你这个哥哥太不争气了，到如今还没成个家，我死了我还是放心不下他啊，你人好心好多担待点吧，我就把他托付给你和他弟妹了吧！”刘震说：“大娘啊，你放心咱们都是一家人大牙哥我一定照顾好他。”几天后大牙的老母离世了。
自从大牙的老母死后，他一个人更是无依无靠，生活十分困苦，有一天，刘震的妻子郑芳说：“咱山上的树都快结果子了，也得找个看山的，我想叫大牙哥上去准合适，咱管他吃住，再每月给他几个钱，你看行不行。”
刘震一听这话真有道理也该说话兑现，立即答应去了大牙家。
都快中午了，大牙还没吃早饭，自己正在烧水弄得满院子浓烟，烧的柴草不很干，它能好着吗。
刘震说：“大牙哥你又先做中午饭吗？大牙说我早饭还没有做好呢，柴火不好着，还没做熟呢！你来找我有事吗？”刘震说我和你弟妹已商量好了，要你去帮我看山管你吃住，每月给你50元钱，你觉得行吗？”
大牙一听可乐坏了，满口答应我明天就去吧！
时光过得真快，刘震的儿子大志已北京大学毕业，被聘到深圳一家公司做助理，女儿小静上海医科大学毕业后分到省立医院脑神经内科，工作都很顺利，很快两个孩子都有了自己朋友。
刘震的实业越来越大，家人越来越健康，老母已九十多岁高龄，耳不聋眼不花，每天乐哈哈手脚不停闲。
刘震带头发家致富，乐于帮助别人的事迹很多，被推选到县劳模，又从县推选到省里的劳模，并且他被选为人大代表。
有一天，刘震去省参加劳模大会领奖时，那个发奖的人竟然是原来师政委邓光。会后两人在一起交流各自的经历，邓政委说：“当年你是咱师坦克射击优等兵，咱的合影我还留着。”说着从橱子里拿出一本厚厚的影集让刘震看了一下。
邓光对刘震说我现在在省里工作还有点权力，能办的事我一定帮你办。百八十万的资金我签字就能办成。这一下刘震高兴万分，给邓政委行了军礼，首长你放心，我一定不辜负您的希望，在您的支持下，把我的事业做大、做强。
十一
五十多岁的刘震，自从省劳模开会回来，更是信心十足，他有了省领导的靠山，好比老虎添了翅膀，胆子越来越大。他和郑芳商量咱们这里水质好没有污染，打个深井办个矿泉水厂一定能行。这个设想计划得到儿子的大力支持，他说我们这个公司想搞联合，如果咱家的矿泉水能办好我就可以和老板再说说。
说干就干，刘震找来一伙深井钻机，在山脚下开始钻井。轰轰隆隆的机器不停地转动着，钻杆一根根不断地钻，一百多米就见到了十分坚硬的玄武岩，绿豆大小的石沫子从地下喷了出来，又下了二十多米见到一层新的岩层开始见了点水，泥浆不断地往外喷出，当钻到200米时一股巨大的水柱从井底直喷向钻机架顶，打井的人和刘震一下子都乐了。那个老板对刘震说：“老刘啊，你的运气真好，我们这伙子打井的打了很多的井还没碰上你这个井水旺的。”刘震说：“再给我打上一百米吧，我打算办个矿泉水厂，水少了不行。”好吧，伙计们好好干，再打一百米。井打好后，拿去化验指标全合格，办好了证。接着按原来设计的厂房和机器全都陆续盖好安装好。厂子和生产流水线都是最先进的，他在本村招用了十几位年轻妇女，又招了六名装运工，购置了四部大卡车，买了一辆二十几万元的轿车，并在网上发了广告，生意十分火爆。
就这样一个叫“天台山”牌子的矿泉水销到很多地方，订单越来越多，供不应求。
深圳儿子大志的公司又来了订单要求搞联合，儿子大志工作很出色，老板的女儿大学毕业爱上了大志，这样就和一家人一样，组合成一个联合体，事业十分壮大。
刘震并不满足现有这些产业，他手里还有部分资金，省领导大力支持。他又在沂蒙山一带买下了两千多亩荒山，以干果和中药材为主又扩大了一大部分产业。每年上交国家利税连年增加，成了省里的有名的创业公司。
踏遍青山人来老，刘震已过六十多岁了，身体很棒两个孩子都已结婚生子。老母亲100岁了，还很精神。
九月十六是老母亲100岁的生日，刘震为此和妻子做了一个很大胆的决定。
就在这一天刘震在县城一家最有名气的大酒店要为百岁老母过生日，他提前通知有联系的几家公司和客户，老同学、老战友。他又请省和本市的电视台来录像。
在酒店门前撑起一个巨大的彩虹门，上面写着天台山联合体公司为百岁老人祝寿。乐队从八点开始一直没有停地演奏歌曲，招来很多的过往行人。刘震的公司产品矿泉水、草鸡蛋、各种饮料和好几种中药材的样品堆在门前。
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来到这里一看心中就明白了，这是叫我们来拍录广告的，拍就拍吧。
中午十二点人员全部到位，主持人由新上任的支书刘壮来主持，他宣布庆典正式开始。乐队齐奏迎宾曲。门外的十几箱礼炮在空中响彻云霄，它的响声震惊了这座县城。刘震今天特别激动，他看到这么庞大的场面都是来为自己老母亲祝寿，为自己的公司助喜，他站在台上对大家说：“各位先生，各位女士们，各位在场的朋友们，我今天在这里和大家一起恭祝我母亲100周岁生日，我在此表示感谢！我有一个健康的老母亲是我们做儿女的福份，是她不辞辛苦把我们这些后代养大成人，并且教育我们勤俭持家，与人和善，不能忘本。”
刘震接着说：“我们天台山联合体已成立了五年了，在这些日子，上级领导大力支持，父老乡亲大力帮助，我希望大家一起共同把我的公司我们的事业做的更大更好，谢谢大家。”一百周岁的老太太今天别提多高兴了，她身穿一身红外套，头上戴着一顶红线帽子，她说我真没想到我这把老骨头能过到现在，这个社会太好了，俺那年轻时遇过闹鬼子，我的房子、衣物全都给我烧光了，后来才慢慢地好起来。你看现在吃穿都不愁真是天堂上的日子啊！再说我儿子很孝顺，儿媳也和俺挺好，这么些年没和我吵过嘴红过脸，我现在四世同堂，我是个有福气的人，头两年，俺儿带我去香港、澳门坐快火车，坐飞机，我可享福了。她的一席话大家听了都十分高兴，真正体验到了现在社会生活各方面都变好了。
今天的场面电视台都录下来了，晚上新闻节目中播放了很多的片段。
十二
阳春三月，刘震早晨起来翻看了下电脑，又看了手机，从自己新建的楼房走出去。沿着道往村北的金沙河小路上漫步而去。
他看到这条街道已不再是过去的“南泥湾”了，村子里的所有住房都变了样。他来到河边到了那个水塘边上停下了脚步。四十多年前他亲手和大家一起栽种的那些树都一搂搂不过来了，地上的好多花也在开放。他又走近了那座石碑，上面刻着一百零捌位参加水塘工程的名字。这些人的面孔还记得很清，可很多的人如三个公社干部老支书村长都已先逝，还有几个干活的能手硬汉子也不存在了。那时，那些年轻的大姑娘小伙子如今也都老了。他想，如今还有曾给他当媒人的赤脚医生秀梅已七十多岁了，国家现在每月发给部分生活补助金。刘大牙一生没有结婚已送往镇敬老院在那里生活，听说生活还很好，那个赵半仙前两年得了半身不遂还在治疗。刘震看着那些刻在石碑上的名字时，又看到慧娟，又使刘震想起往事，他在想这些年一直没有来往和书信，但自己在一生中还真是有些想念，不知她现在过得如何？
他举目远望着天台山方向的那片让他喜悦的核桃林，自己也不知洒下了多少汗水和熬过多少个艰辛的日日夜夜。想到那些失去的面孔也感到自己已经变老了。但是所创的事业还在发展，而且还没有交班，自己不能这样悲观要坚强。当他看到那些毛白杨树上飘落下的花絮时，又使他回想起童年的歌谣，如今那古老的歌谣无人再唱起。水塘里不时跃起几条大鱼溅着水花还有几只鸭子，也浮在水上，这些美丽的画卷让刘震思绪万千……
这时手机响了，手机中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这声音又高兴又激动，这是助理小张的电话，他说，刘总你好，西欧那里来了传真，要求你在明天和他见一面，飞机票我已在网上买好共两张，是你和婶子的。刘震的思绪被电话打断了，他急忙回到家中和妻子做准备工作，又告诉老母亲多注意千万别摔着，有事叫矿泉水车间的小爱来帮你，母亲说：“好啊，你就放心的去吧，你开车可小心别喝酒。”刘震告别了老母亲，妻子安排好了车间和家中的一切事物，坐上汽车回到公司去了。
刘震从公司搬到车上几种样品和妻子上了车，小张开着车把两人送进候机大厅。
刘震和郑芳两人刚走进大厅，迎面走来一位女士，看样子也就五十开外，穿一身流行时装，头上烫着卷发，耳朵上戴着一副闪着白光的白金耳坠子，一副大颗粒的项链挂在脖子上，描着眉，还抹着口红看上去就是个阔太太，她走到刘震的面前说：“刘震哥，你好，我是你慧娟妹子，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见到你。”刘震喜出望外，今天真的没有想到，又在这里见到了你。刘震介绍说：“这是你的嫂子，叫郑芳和我同岁。”慧娟又指着一位男士说这个就是我的老公，俺俩个都已退休，我们经常到外地去玩，俺今天要到法国巴黎旅游。不知你和嫂子要去哪里啊？
刘震非常惊喜地说：“咱们去一个地方，太巧了，咱们四人一起去那里，到那里后咱们一起到处玩几天吧！”刘震十分惊喜，若没有郑芳和她的老公在场今天一定要抱住她不放手。
四人一起登上飞往巴黎的飞机，不一会飞机的马达发出一阵巨响，起飞了，飞机很快调正航向，朝着巴黎的方向飞去。
刘震像在梦中，他带着自己的产品样品戴着梦想四人一同飞向了远方。
（2016年3月18日）
【作者简介】刘象海（男），笔名（网名）：天马。生于1947年7月5日，济南市章丘区相公街道办凤林村民。初中文化，中共党员，退伍军人。1969年3月入伍，1973年3月退伍回原籍务农至今，在农村奋斗后半生。本人自2014年秋，因脚部受伤，在病床上开始写作，走进文学大门。2015年加入《清照文化》协会，同年月加入了山东散文学会。2019年初成为阳光国际文学社的一员。小说、散文、诗歌作品多次获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