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男子16年生11娃,信奉“存钱不如存人”,酒后冲动害苦全家

手心的余热 2022-03-01 00:28:51

2021年6月的一天,天还朦胧亮,一个25岁上下的年轻人“咚咚”砸开上湾村村委的大门。

他径直来到服务台,要求:“我家一只黑猫不见了,你得给我找个一模一样的来!”

工作人员知道他是住村头的何君徽,而类似离谱的要求,他已不是第一次提。

他们去过何家。距离那间破败矮屋十几米远时,就能闻到一股鸡蛋放久后的臭味,推开“吱啦”作响的房门,眼前没有一处空地,凌乱堆放着旧衣服。有时,烂衣堆里猛地探出一个小脑袋,是刚睡一宿后醒来的孩子。

这样睡在地上的孩子,何家一共有11个,而他们的父亲何洪,5年前因故意杀人被判无期徒刑。一家人靠着母亲张杏子,以及老二何君徽苦苦支撑。

村委知道何家的难处,每次何君徽提出的要求,只要力所能及,都会尽可能满足。但村委会越是尽心,何君徽越是变本加厉。

有村民劝何君徽:做人要讲良心,别人不欠你什么,帮你是情分,不是本分。

何君徽满脸通红,梗着脖子喊道:“你们就是欠我的!整个村子都欠!我爸就是被你们给害的!”

2016年2月16日,遂宁市蓬溪县举办一年一度的庙会。

庙会进行到最热闹的时候,守庙人看到人群中蹿出一个40来岁的中年男人,身后簇拥着一群衣衫不整的孩子。

守庙人眉头一皱,没收门票就让他们进了庙场。

这个男人,就是何洪。

除去外出打工的大女儿,何洪家里共有10个孩子要吃饭,每天光是米饭就要吃掉10多斤,包括其他的用度,他每月3000出头的工资根本不够分摊。

庙会前的半个月,何洪跟他的孩子平均每天只能吃一顿饭。村里人知道他的情况,每次组织集会或办酒席,碰到他带着孩子过来蹭吃,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何洪落座后一顿狼吞虎咽,跟着几碗酒下肚,整个人恍惚起来。他指着孩子们,得意地说:“存钱不如存人。孩子越多,能干活的越多,像你们农活多时,还要花钱雇别人来做,等我这些娃儿长大了,什么活都可以喊他们来干!”

何洪边说边给自己倒酒,发现酒瓶空了,便使唤身旁的守庙人何履海去拿酒。何履海一听就来气:让你带孩子过来蹭吃,已经仁至义尽,何况我大你20多岁,哪有老子给小子取酒的道理?

眼看何履海不理睬自己,何洪借着酒劲,一把将人揪了起来,狠狠推向庙堂的供桌。

何履海撞到供桌的桌角,顿时血流满面。他双眼发红,抓住掉落地上的菜刀,爬起来冲向何洪。何洪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跟何履海扭打起来。

何洪的孩子们大叫起来,老四和老六一人一脚,踢在老人的腰上。何洪心里一阵得意,孩子果然如他所想,能在关键时刻帮上忙。仗着有儿子撑腰,何洪夺过菜刀,往何履海身上一阵狂砍。

何洪耳边持续嗡嗡作响,直到被人群的尖叫声打断。涣散泛红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他看到何履海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而老六还操起一把椅子,往他身上狠狠砸去。

何履海当场死亡。

法院基于村民证词,认为何洪故意杀人,判处无期徒刑。

向来沉默寡言的老二何君徽,开始每天在村里闹腾,坚称何洪是正当防卫,村民是因为讨厌他们一家,串通好了要把他父亲送进监狱。

多年来,何洪管生不管教,几个孩子像是山里的野孩子,不是踩坏菜田,就是打碎玻璃,的确很让村里人头疼。

但头疼归头疼,村民们一直很迁就何洪,平时有吃的穿的,都尽量给他家孩子留点,村委会还为他申请了远超当地标准的困难户补贴。

然而法律容不得迁就!

庙会所有人亲眼看见,何洪夺下菜刀后,继续向何履海砍去,根本不构成正当防卫,只是单纯的泄愤。

故意杀人的判罚毋庸置疑,法院没有追究何洪几个儿子的责任,已是最大限度地网开一面。

何君徽不管这些,眼看无法为父亲翻案,他每天跑到村委索要各种福利与补贴,全然不顾自己是否依法享有这些权利。

村委越是同情他,满足他,他越是心安理得,认为他们就是心中有愧,才做这些事情当作补偿。

但他这种做法,无法改变何洪入狱后,家里日益惨淡的状况。母亲张杏子劝他安心找份工作,他一个字听不进去,有时甚至把母亲吼一顿。

46岁的张杏子,在何洪入狱后的一个月里,变得像是快要60岁。她每天做农活做到凌晨一两点,早上五点起来给孩子做饭。

孩子们吃的粥,稀得能照出他们的脸来,上边飘着几片泛黄的菜叶,便算是配菜。

张杏子看着孩子舔碗底的样子,内心一阵绞痛,心里头想:“为什么还不天黑?只要天一黑,受苦的日子就少一天。”

6年前出生的老九,也要到读书的年纪,张杏子翻遍破烂的口袋,找不出多余的钱。思来想去,她决定找长女何川徽帮忙。

正如三年来她每次尝试联系何川徽一样,这一次女儿也没有接电话。

20年前,当张杏子抱起呱呱落地的女儿时,绝没有想到会有一天,她连自己的电话也不接。

1995年,张杏子在上海打工时认识何洪,随后一起回到他的四川老家,在那和他结了婚。

没有婚礼,没有婚房,甚至连结婚证也没有。唯一和平时的不同,就是那天张杏子跟何洪能够各吃一碗面。

生活的困苦艰辛,被女儿出生时的哭声冲淡。张杏子在自家床上,用粗糙染血的手托起女儿,内心充满激动和幸福,觉得日子从这一刻起有了盼头。

然而,这份盼头随着一个又一个孩子的出生,年复一年地被扯裂,直到彻底破碎。

何洪想要第二个孩子时,张杏子没有拒绝,毕竟在农村生两个孩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何况她也希望能生个儿子。

老二是个儿子,张杏子心满意足。可没到半年,何洪提出继续生:“这年头,存钱不如存人,多个孩子以后就多个干活的!”

在何洪的逼迫下,张杏子的第3、4、5个孩子相继出生。

张杏子怀上第6个孩子时,村委开始上门做计生的思想工作。每次何洪都会提前拉着张杏子躲到山里,一直躲到张杏子怀胎8个月,村委不敢再对她做什么。何洪放心地出门打零工,家务和农活全由张杏子一人来做。

有天张杏子切猪草切到晚上12点,上床不到半小时,她推醒何洪,面无表情地说:“我快要生了。”

两人像往年一样,自己做接生医生,将卧室当成产房。折腾将近3个小时,张杏子生下老六,虚脱地昏睡过去。

3个小时后,天还没亮,张杏子在何洪的呼噜声中挣扎着起床做饭。喝了一碗稀粥后,她扛起锄头走入田间,开始一天的农活劳作。

村委终于抓住机会,带着刚生完孩子的张杏子去做节育手术。她当着丈夫和村委的面,不敢说一句话,内心却感到解脱。

可是,她很快听到护士们的议论:“这女人,环刚上上去就脱落!”

她这才知道,自己连续生了6个孩子后,子宫已松弛到连环都上不了。

孩子逐渐长大,家里没有睡觉的地方。张杏子将长椅堆在一起,盖上门板当成床。可当孩子越来越多,连门板也不够,只得任由大点的孩子睡在地上。

不到半年,衣服满地都是,张杏子也无力收拾——她连衣服都洗不过来。一到夏天,屋子内外弥漫刺鼻的臭味,孩子们每晚会被脑袋上爬过的老鼠挠醒,但早已见怪不怪,天亮后他们随手一抓,是件衣服就往身上套,不管是谁的。

何川徽到了上学的年龄,她刚走进教室,就因衣服胸口破了一个洞引起哄堂大笑。

后来有天,张杏子看到何川徽蹲在门槛上哭。她以为女儿又被同学欺负,何川徽却抱着校服告诉她:“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收到新衣服。”

张杏子眼眶一红,但内疚的心情转眼平静,她又怀上了孩子,实在没精力顾及大女儿的情绪。

何川徽在学校没有朋友,同学每次看到她,都捂着鼻子躲得远远的。但她依然觉得,那是她一生最幸福的时光,至少能逃离自己的家。

14岁那年,何川徽连这样的幸福也失去了,她冷冷看着母亲再次鼓起的肚子,把初中毕业证塞到行李箱最里层,一个人外出打工。

何洪安慰张杏子:“现在虽然苦点,但我们孩子多,只要有一个成才,我们日子就会好起来。”

但到了第二年,何洪又逼迫老二何君徽辍学打工,老二咆哮道:“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活着对我来说就是一种折磨,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我真是过够了!“

老二辍学,老四跟人打架,被砍了几刀。何洪没钱送老四去医院,直接让他在家躺着。老四伤愈后,整天呆在家里一声不吭,动不动就砸东西。

没过多久,老六又在路上摔破脑袋。何洪继产科医生后成为外科医生,亲自给老六的脑袋缝线。老六成功止住血,只是从此摇头晃脑,精神恍惚。

张杏子生下第11个孩子,家里已没有任何积蓄,何洪终于同意不再要孩子。

一天,张杏子做完农活回家,看到老四把6个月大的老十一狠狠丢到地上。好在地上全是旧衣服,孩子没有生命危险。

事后,一位远房亲戚上门,把老十一抱回去当儿子。张杏子常常走十几里山路,远远望着那家亲戚的院子,流着泪看他们抱着自己的孩子。

她一次也没有迎上去,因为知道孩子在亲戚家里,会幸福很多。

何川徽打工第3年,某天突然打电话给张杏子,带着哭腔说:“外面新闻都在报道我们家了!”

何川徽再也没有回家,何洪说:“她肯定是没赚到钱,没脸回来了。”此前她每个月会给家里寄1000多块,但张杏子心里明白,女儿是恨这个家恨到了骨子里。

何洪入狱后,张杏子在外干活干得手心全是水泡。她跟别人说:“农活虽然苦,但如果这辈子只剩农活,我也会很快乐。”

这样的幻想回到家就被戳破,饥肠辘辘的孩子们的眼睛,是她生活的无底洞。

2017年,村委募集11万元,帮张杏子盖了一栋160平米的新房,并购置了家具和电器。孩子不用再睡地板,张杏子又给何川徽打去电话。她成功联系上大女儿,收到的消息是:何洪杀人后不久,何川徽被送入精神病院。

生孩子都没休息过的张杏子,在床上躺了两天。

靠着村、镇政府的资助,何家从老三何云君开始,免于辍学的命运。2018年,何云君考上成都一所专科院校,老七也进入当地的建筑职校学习。

每到农忙时节,村镇干部都会召集一帮人,为何家提供帮助。张杏子的猪得病死了,村委还筹钱为她买了两头新猪。

即使如此,张杏子仍只能勉强维持自己和其余孩子的基本生活。

有次记者登门采访,问她会不会给孩子过生日,她哭笑不得:“别说蛋糕,连个蛋都买不起。”

记者又问她记不记得孩子们的生日,她沉默了一会儿,回答:“我要翻下本子,才知道谁是哪天生日。”

2021年,何云君专科毕业,还在成都找到一份工作。除了定期给家里寄钱,她每周回家帮张杏子分担家务。

她常劝弟弟妹妹好好读书,但没人听她的话。每到这种时候,她就忍不住掉下眼泪。她是家里读书最多的人,但想要改变这个家,她的努力显得那般脆弱。

后来,她和老二收到何洪从监狱里寄出的信,信上何洪说:“全家人因为我,活得太辛苦了。”

其实这份辛苦,不只因为他杀了人,更因为他不负责任地生孩子。

自以为“存钱不如存人”,殊不知这背后只有“越穷越生,越生越穷”的宿命。

听过这么一句话:“不生孩子,不是对生命的漠视,生而不养才是。”

这不仅是对于何洪,对于我们每个人而言,都是同样的道理。

生孩子不是添双筷子那么简单,温馨的家庭,无忧的童年,还有轻松快乐的学习环境……这一切不该是孩子的奢求,而是为人父母的最低标准。

毕竟,每个孩子都没要求来到世上,是想做父母的我们,选择让孩子来成全。

只为这份成全,但愿每位孩子都被善待,每个生命不被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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