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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导演胡金铨，1932年出生于北平，

自幼饱读诗书，深爱国画，有极高的文学功底，其一生执导作品仅18部，多为精品。

他也是“戏曲风味电影”的开创者，曾被英国《国际电影指南》杂志评选为“世界五大导演”之一。

1989年，徐克力邀当时已半退休状态的胡金铨执导金庸名著《笑傲江湖》，此事被香港娱乐杂志传为“影坛佳话”。

可惜，拍摄中途，胡金铨愤然退出剧组，与徐克彻底决裂，原因皆因两人创作理念背道而驰，出现了严重冲突。

无奈之下，徐克联合程小东、李惠民两位导演，最终才拍摄完这部电影，

上映时，《笑傲江湖》导演依旧挂名为胡金铨，

但电影节奏明快、风格凌厉、借古讽今的寓言式主题，皆是来自徐克天马行空，明眼人一眼便知这已不是胡金铨风格了。

这部被誉为“新武侠电影的开山之作”的作品，成就了徐克，却成了胡金铨的遗憾。

那么我们不禁要问，胡金铨的武侠风格是怎样的？为何与徐克的风格会格格不入呢？

今天皮哥将通过胡金铨晚年武侠片作品《空山灵雨》，来与大家一起聊聊胡金铨……

小科普：《空山灵雨》豆瓣评分高达8.4，电影于1979年上映，原片片长120分钟，上映之时，片方为排片需要，强行剪辑成了115分钟和91分钟两个不同版本，直到2019年10月，经修复后，原片120分钟足本版才得以重见天日。

01、

有人说胡金铨一生有四部代表作：

开山之作是《大醉侠》；

个人风格成熟于《龙门客栈》；

到了《侠女》已是炉火纯青；

而《空山灵雨》将禅意及个人对佛法的理解融入电影中，才是汇集其一生武侠精华的大成之作。

这部作品有别于传统的武侠片，在侠义江湖的外衣之下，处处透着佛学的玄机。

我们先看故事——

隐没于山中的三宝寺，住持智严禅师自知圆寂在即，遂决定从门下众弟子中选拔继任者。

这其中以慧通、慧文、慧思三名弟子最为优秀，成了继任者的最热人选。

为了谨慎起见，智严邀请悟外法师上山共同商议，又请地方官王骥将军和富商文安上山做见证人。

与悟外法师不同，王骥和文安两人心怀鬼胎，他们早已窥伺寺中的镇寺佛经已久。

（备注：镇寺佛经为玄奘法师手抄的《大乘起信论》）

王骥与与大弟子慧通相勾结，又带着手下张诚协助偷经；

文安与二弟子慧文相勾结，带着假扮他妻子的女飞贼白狐及助手金锁前去偷经。

但他们暗中翻遍了藏经阁，却始终未能得到经书。

不久，一位充军发配的流犯买了度牒，要在寺里出家。

这个流犯名叫邱明，是遭张诚陷害才成了流犯，他善良纯朴，也已经放下了对张诚的仇恨。

智严对邱明甚为欣赏，逐力排众议，出乎预料的将衣钵传予邱明，并赐法号慧明。

老实本分的慧明，当上新主持后，把寺院打理得井井有条，很快就得到僧众们的信任。

智严禅师圆寂之日，王骥和文安又趁机，潜入藏经阁盗经。

双方人马你争我抢，在混战中张诚和金锁都死于对方的刀下。

文安和白狐带着经书仓皇逃出寺外，不择路之下，文安掉进悬崖摔死；

白狐则被悟外法师手下的女仆抓住。

电影的最后慧明当着众人之面将玄奘法师手抄的《大乘起信论》原稿付诸一炬，又把一本《大乘起信论》重印本赠予王骥将军。

被抓的白狐虽是女飞贼，却心存善念，曾多次暗中助力慧明，在受到慧明的指引下，在寺中剃度出家。

02、

透过剧情，我们先谈谈胡金铨武侠片暗藏的隐喻与哲理。

《空山灵雨》虽是武侠片，实际则是一部探讨人性，宣扬光明与正直的哲理片。

这主要体现在几个主角与剧情细节的设计上

惠通和惠文作为智严禅师的两大弟子，熟读经书，理应早已经超脱物外，却仍贪恋权位，为此不惜勾结权贵，与同门相争。

王骥与文安，一个代表显赫的权力，一个代表极致的荣华，他们却依旧贪心，为了得到《大乘起信论》费尽心机。

惠通和惠文的争权，与王骥和文安的夺宝，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因为他们的贪婪之心作祟。

片中智严禅师给三大弟子惠通、惠文和惠思出难题，要他们取一桶清水。

惠通发动几个师弟一起取水，每人小心滤一勺，才取得一桶干净的水；

惠文用细纱滤水，也滤出一桶；

惠思却只简单的打了一桶水，因为“心清水自清”。

在这三名弟子中，惠思对佛法的理解显然比两位师兄要高，也暗合《坛经》中“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禅宗佛理。

充军发配的流犯邱明，却得到智严禅师的信任而被委任为新主持，也和《坛经》中五祖弘忍大师传衣钵与六祖惠能的故事相暗合。

女飞贼白狐虽然干的是偷盗的勾当，却本性善良，慧明（邱明）多次得到她的暗中助力，

因此白狐最后也得到回报，受到慧明的指引而皈依佛门，这也契合佛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哲学理念。

一部武侠电影中处处透着对人性的揭露与鞭挞，对禅宗理念的理解和对善良与光明的追求，

这些精神层面的诠释与表达，就是普通武侠电影难以达到的境界。

03、

我们再谈谈，胡金铨武侠画面与动作设计

有人说看胡金铨的电影，即使不看剧情，也是一种艺术的享受。

对绘画有深刻理解的胡金铨，喜欢将镜头艺术运用至极致，每一帧画面单独拿出来都是一张艺术照片。

为了得到恰到好处的光源，每天只拍几个镜头是家常便饭，

这种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对拍摄进度和电影开支显然是一种巨大的损耗，但呈现出来的效果也相当惊艳。

动作戏的编排方面，胡金铨一向讲究朴实无华。

没有华丽的炫技，用威亚助力的高来高去，而是以写实化处理，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真实感。

看惯了徐克、程小东等武侠后辈的飞天遁地，天马行空，再来看胡金铨的武侠，会觉得这才是更接近真实的江湖。

总而言之，透过《空山灵雨 》我们会发现：

充满山水画意境的精致画面、细节考究的服化道、精心构思的故事、细致的人物塑造、朴实无华的动作戏，这些都是胡金铨武侠作品的特点。

有人说没有胡金铨，香港武侠片将失去一半颜色，作为香港武侠片早期的开拓者，

也许他的作品没有张彻的快意恩仇，没有徐克的天马行空，

却蕴含中华艺术文化之深刻意境，宣传中国式侠义精神和家国情怀，这是胡金铨在国际上声誉极高的原因，也是徐克、程小东等武侠后辈所不能企及的。

文/皮皮电影编辑部：热血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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