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华录》：没有哪个故事的结局会让所有人都满意，却终须散场

——豆瓣高分剧《梦华录》赏析４５（第４０集）

文｜日日省心

一

尽管顾千帆愿意率皇城司甘为刘皇后驱使，但还是没有满足刘皇后的胃口。

刘皇后不是不明白顾千帆投靠的分量，但她现在一心想通过欧阳旭扳倒她最大的政敌齐牧，所以没有答应顾千帆的条件。

顾千帆为洗清盼儿污名，不得不铤而走险，持刀威胁刘皇后，希望她让盼儿得到公平审判的机会。

刘皇后权衡再三，同意了顾千帆的要求。

为了防止狡黠的刘皇后在他走后改变主意，顾千帆把盼儿甘冒欺君之罪，让官家相信《夜宴图》实为伪造，帮刘皇后逃过劫难的所有经过，一一道明。

顾千帆明言，盼儿之所以会帮助刘皇后，是念及与她同为乐籍出身，能够体谅刘皇后身不由己的苦衷。

这是陈情，也是暗示。

皇后，我们好心帮你，但并不是怕你，也不是想借助你的权势得到什么，仅仅是出于同情而已；你不要不知好歹，得寸进尺，我们会帮人，也不是不会毁人，更不是没有证据！

很委婉，但切中要害。这种手段对良善之人，有小人之心的嫌疑；但对付刘皇后这种利益至上的人，是施彼之道还彼之身。

刘皇后动容。一番思索后，去见官家。

二

高鹄出于对盼儿的钦佩，送来太宗赏赐给高家先祖的灵药。盼儿处于昏迷状态，无法自行服药，顾千帆把药嚼碎，用嘴送入盼儿口中。

也许是药力的刺激，也许是正义的驱使，也许是爱情的抚慰，反正盼儿恢复了意识。次日，她在大家的陪同下，撑着虚弱的身体，前往登闻鼓院。

不知什么原因，朝廷重新委派了一位官员审理此案。但不管谁来审案，律令在那摆着呢，剩下的杖刑还是要执行完的。对此，盼儿和众人也是有心理准备的。

但心里有准备，不等于身体就可以承受，盼儿依然是命悬一线。关键时刻，官家身边的太监头目奉旨而至，宣布官家口谕：以皇后千秋为由，下令自此之日起，凡女子杖刑以下皆可钱赎。

也就是说，盼儿剩下的刑罚可以用钱抵消了！

是官家忽然动了恻隐之心？还是在顾千帆的投靠或者威胁下，刘皇后向官家求情，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使盼儿获救？不得而知。

但这绝对是一项惠及天下所有女子的好政策，自然受到了大家欢迎。所以，在北宋时期，为支持勇敢揭露负心汉真面目的底层女子，乐善好施的北宋百姓，发起了历史上第一次众筹，成功筹集三十贯钱，帮盼儿赎笞刑十四记。

三

面对盼儿的指控，欧阳旭百般抵赖，更无耻地污蔑盼儿清誉；但随着证据一件一件摆到了桌案上，欧阳旭慌了。

按宋律，欺诈五贯以上便应处斩。考虑欧阳旭毕竟是在任官员，而且，身边跟着的人，分明是皇后身边的太监，难道是皇后有心想保护欧阳旭？

审官摸不清上头意图，难以定夺，于是下意识地微微扭身，向后面的屏风轻咳两声。

这些细节一点都没逃出顾千帆的眼睛。瞬间他就猜到了，屏风后面坐着的是官家！

果然，屏风后面的官家听完欧阳旭的罪行，怒不可遏，示意太监传话给审官：“杀了他！杀了他！”

虽然宋朝很少杀大臣，那只是说明朝廷对持有政治异见的大臣较为宽容，官员不会因言获罪，但贪赃枉法、欺诈行凶，还是该杀就杀的。

刘皇后也意识到，自己被欧阳旭蒙骗了，向官家认错，但她还是不想轻易放过齐牧。

这倒是对的。齐牧这种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旦有机会，就要跳出来兴风作浪害人，必须斩草除根。

官家拉着刘皇后的手，向她袒露心扉：自己并不是一个雄才大略的皇帝，当年不顾众臣反对，执意立她为后，便是看重她的野心与能力，用以弥补了自己欠缺的特质，所以，他承诺皇后，只要今后皇后的所作所为，能够经得住天下人的议论，完全可以放手去做，大宋是他的家，也是皇后的家。

欣闻官家的肺腑之言，皇后感动不已——自己终于拿到了尚方宝剑！

四

明明已经辩无可辩，欧阳旭还在疯狂反扑。双方唇枪舌剑争辩中，引章突然带着欧阳旭残害德叔和子明的证据出现，终于让欧阳旭原形毕露，彻底崩溃。

歇斯底里的欧阳旭持械向众人行凶。混乱中，欧阳旭本想袭击审官，却失手打中屏风，官家携手皇后走了出来。

罪行累累，铁证如山，官家下令将欧阳旭押往皇城司，由顾千帆亲自审讯，欧阳旭罪有应得。被押出去的时候，围观百姓们纷纷叫好，往他身上丢掷烂菜。

这一幕，很中国。

五

官家很开心。

三个民间女子误打误撞，不但让大家识破了一个品行卑劣的官员，而且还让自己和皇后之间的小误会冰雪消融，能不开心吗？

他答应满足盼儿、三娘和引章每人一个愿望。三人都很紧张，各人的愿望，却云霓有别——

三娘希望官家能常去永安楼品尝自己做的菜，最好再赏赐自己一具凤冠霞帔。

这个要求，完全符合三娘的人设，没太深文化、没太远眼光、没太高追求，总不能让三娘提出祈愿国泰民安吧！

引章建议：登闻鼓院常开，少赐笞刑，广开长路，免除越级杖刑，使天下有冤屈的人都会沉冤昭雪。

这个愿望，由姐妹的遭遇而引发，不大，但却既可以使官家的仁爱之心、宽厚之德广布天下，又可以使很多人免受酷刑，是为大善。愿望的格局，显然高于三娘了。

因此，官家不但夸赞引章“无愧于柯相风骨二字之誉”，还送给她一个字：“准”。

六

轮到盼儿了。

她眼含热泪，躬身跪地，肃容向官家和皇后三叩首。这一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官家和皇后，都感到疑惑和不安。因为大家都明白，盼儿如此郑重其事，显然是要放大招，她的愿望，恐怕是“祈愿世界和平”级别的愿望吧！

盼儿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愿望（因为太重要，所以原文抄录）——

“妾身所求，有关国政，还请官家恕罪。

“妾身曾因父之罪，遭株，没入乐籍。家父，却因救民而死。

“宋妹妹，世代为乐工，并无沾染风尘，只是醉心于乐技。妾身二人与欧阳旭相比，孰贱孰良？

“妾身今日之所以非要告欧阳旭，为的就是证明：贱籍之人未必人贱。

“世人皆说，英雄莫问出处，可是不论男女，一旦没入贱籍，便难以出头，既不能婚姻自主，更是处处低人一头。

“妾身在这里恳请官家，广开恩德，让世代的乐人、匠人、官私奴婢，能够不再受贱籍之苦。

“官家开恩！”

言毕，泣不成声，长跪不起。

没有因父亲含冤而死、自己身遭没官为奴的抱怨，有的是全天下受苦大众的共同利益，不为一己之私，只为百姓共益，感动的一屋子人无不啜泣。

至善。

跟随官家多年的老太监实在无法抗拒盼儿这个愿望的巨大道德魅力，扑通跪倒，声援盼儿：“官家开恩！”

这番话说到了皇后的心里。她也跪地乞求官家广开恩德，精明的登闻鼓院审官也随即跪下乞求“官家开恩！”

难题！世界和平一样的难题！

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但要让官家冒天下之大不韪，与所有官僚贵族、军政要人、地主阶级为敌，他不敢！那是要丧失皇权的！

但这个问题，怎么能难倒圣明如斯的官家？

官家扶起皇后，又让众人平身，然后首先把责任上溯给商周、秦汉，随后表明自己早已有心改之，但又不能一蹴而就，只能靠历代帝王徐徐为之，所以，他承诺：今后凡是乐匠奴婢等能力佼佼，皆可入内侍省翰林院，授以供奉之职，等同于朝廷命官，自然就脱籍了，也同样可以得到尊重。

又和引章开了一个小玩笑：“宋供奉，你意下如何？”

据传，太极拳是宋朝张三丰编创的，那么，张三丰是否曾有机会向官家学过？毕竟，官家化解问题的招式，可是太极拳的精髓——推手。

轻飘飘，软绵绵，搞定。

众人全体跪倒，谢恩。

七

顾千帆虽然跪在地上，但听到官家和引章开玩笑，知道官家心情大好，扭头深情地凝视盼儿，心有灵犀的盼儿回望他，他借扶盼儿起身的机会，拉住盼儿的手，二人就在众人面前，在官家和皇后面前，深深的、脉脉的、久久的、很嚣张地对望。

官家出语调侃：宫女们都说，顾皇城虽是活阎罗，但也是一个好郎君呐！

什么意思？这是批准了二人的婚事呀！

大喜！

皇后接口，对盼儿说：“以后顾千帆要是敢欺负你，我给你做主。”

这话是对盼儿说的，是真诚的，同情盼儿、感谢盼儿、拉拢盼儿的成分都有；也是给顾千帆听的：别忘了咱们的交易，如果你毁约，我会对你的娘子下手的。

顾千帆回敬：“我不是会给圣人机会的！”

皇后，别总拿话敲打我，于公于私，我都不会给你机会拿捏我！

不是非要曲解他们的对话，而是政治人物，从来都是含沙射影，语带双关，没法不让人浮想联翩。

八

尘埃落定。

永安楼高朋满座，引章风华绝代，池蟠已对其心生爱慕。相信大家都喜欢引章，也不讨厌池蟠，真心希望他们能结合，或者各自都有好的归宿。

官家和皇后，盼儿和顾千帆，三娘和杜长风，招娣和陈廉，戏内戏外，天下的有情人，皆是眷属。

引章和池蟠也会。

九

全剧终。

意犹未尽。感慨万千。思绪良多。

我也还有很多话要说，且待下回分解。